包家大宅里，包大农唉声叹气。
虽说不算什么专业人士，可是包大农心里明白，万福彩这等把戏要想赚钱，根本的问题就在于规模！
只有规模起来了，那玩的才刺激，才惊险，奖池里的银子才会越来越多，银子越来越多，这吸引力就越来越大。
可是如今，来买万福彩的人数大大的减少，与之对应的，能中大奖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即便中了，这些狡猾的家伙们都无师自通的在大半夜从后门来包家领奖，外面的人却以为根本就没人中奖，而这奖金，无疑都被包大农私吞了。
连续两天，市面上的流言大部分只是对准包大农，可是渐渐也有指向海瑞的了。
“哎！百密一疏啊！”包大农摇头叹气！
这印制万福彩，雇人书写，加上还要有人清点，维持秩序，都是需要银子的啊！
本来第一天销量还算不错，不但回了本，还有盈余，可是今天……
这账包大农不用算，就知道是个亏本的买卖。
按说包家如今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一天亏个几百两银子。
但问题是，包大农在海瑞皇帝面前夸下了海口，再过五天，就要拿出十五万两银子来！
包大农愁眉苦脸。
银子是小事，包家如今生财有道，这十五万两银子便是自己掏了也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丢不起这人啊！
怪只怪之前包大农搞的声势太大了，整个京师都轰动了，谁都知道帝友包大农弄了一种什么万福彩。
据说一代清官海瑞的头像还被画在了舞姬的大腿上。
现在包大农和嘉靖皇帝约定的九天时间还没到，朝中的各路言官们碍着皇上的面子不好出来和包大农为难，可是一旦时间到了，而包大农拿不出银子来，到时候各路奏疏只怕会把嘉靖皇帝淹没。
更何况，包大农选的这位搭档海瑞，在朝里的人缘坏到了极点，不管是严党还是清流，都在内心里盼着海瑞倒霉。
你堂堂一个四品的尚宝丞，名满天下的清官，天下学子的楷模，居然参与到了骗局里来与民争利，而且还不顾体面，斯文扫地地将自己的头像画在了舞姬的大腿上。
仅仅这两点就可以治你海瑞一个有辱斯文，有伤风化之罪！
包大农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自己的人是丢定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再过两三天，这万福彩就再也难以继续下去了！
没奈何，这十五万两银子看来只好着落在包家了。
可是，自己最对不起的便是海瑞了。
海瑞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清官。
在自己拉他入伙之前，海瑞的名声响彻整个大明朝，任哪个读书的士子，甚至是路边的贩夫走卒提起来，都忍不住要竖一下大拇哥，赞上一句。
那简直就是道德的楷模，天下人的典范！
可是如今，自己的设想全盘落空不说，海瑞的名声已然是大不如前了。
往常视金钱如粪土的海青天，如今已经在往黑化的道路上行进了。
据说为了与民争利，海瑞海刚峰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为了拍金主包大农的马屁，还大半夜跑到包大农门口作诗！
这等事传了出去，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却已经嗤之以鼻了！
如果不是自己把海瑞拉下水，海瑞依旧过着清贫而安乐的生活。
而如今，自己将海瑞所最珍视的名声，毁了一个稀巴烂。
包大农的良心还是很好的，看向海瑞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歉意。
“海大人，我实在没想到……”包大农本来伶牙俐齿，可是如今，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小包先生不必说了！”海瑞一脸冷峻，伸手阻止了包大农继续说下去。
“小包先生！人生在世，跪在持之以恒！做什么事情一旦认准了，便要全力去做，你怎么连这点也参详不透？”海瑞一脸认真地看着包大农，继续道：“小包先生，我海瑞认准这万福彩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一定要坚持将他办下去，你若是中途退出，我可要鄙视你了！”
什么？
包大农揉揉耳朵，又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
前几天还不情不愿的海瑞，居然比自己还积极？
海瑞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踱了几步，道：“要说困难，自然是有的，可是这些困难，应该都有办法克服！而且我想，小包先生一向机智百出，总不会被这件事难住了吧！”
“呃，这个……”包大农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实在是不好开口，如果面对的是牛五、广坤和尚这些人，包大农肯定是面露得色地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可是海瑞不行！
万一不成，海瑞可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想了片刻，包大农摇摇头，道：“没有，我也没法子了！”
海瑞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清官，虽然在民间故事里，海瑞的等级要略低于包拯，但实际上，海瑞要比包拯生猛的多。
包大农只怕自己一句话说出去，中国历史上就会少了一位刚正不阿的好官，而多了一个晚节不保的坏人啊！
“小包先生，我这几天仔细考虑过，发现您说的都对，这万福彩不管是对朝廷还是百姓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三害！”
海瑞是个实在人，万福彩这种把戏如果说没有一点害处，他张不开这个嘴，但是若说好处极大而坏处极小，一般来说总是说得过去的。
海瑞继续道：“我思来想去，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天下穷苦的百姓，我海瑞个人的名声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做下去！希望小包先生一定要支持我！”
这个……
形势有点奇怪啊！
包大农心里暗自嘀咕，这才一两天的工夫，貌似自己和海瑞完全调换了一个位置啊。
就在三天前，自己还玩了命的连蒙带骗地希望海瑞可以和自己作揖路。
这才过了多久，居然换成海瑞来劝自己了？
但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