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刺客的匕首擦着傅明喉结划过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这不是第一次被暗杀,但这次毒液在刀尖凝成的墨绿色液滴,正顺着寒光往下坠——那气味像腐烂的松针混着铁锈,钻进鼻腔时,傅明想起三天前在冰缝里发现的腐尸,伤口正是这种青紫色。
“小心左侧!“马阳的战术刀已经架住刺客手腕。
金属相击的脆响里,傅明看见马阳虎口崩开的血珠,他总说这把刀是父亲用南极沉船的钢板磨的,此刻刀身震得嗡嗡作响,倒像是在替主人发出警告。
刺客左眼的黑布被血浸透,露出底下狰狞的疤痕,那是被守护兽尾椎扫中的痕迹。
傅明突然明白他为何不顾重伤也要冲过来——方才守护兽独角亮起的红光,照见刺客腰间挂着半块青铜令牌,和圣殿入口处刻着“网心“符文的残片纹路吻合。
原来他们要的不只是自己的命,是要在仙药异动时,让所有可能接近它的人先死。
“傅明!“马阳的战术刀压下刺客手肘,关节错位的脆响混着闷哼。
傅明趁机扣住刺客后颈,冰面在脚下裂开蛛网状的细纹——这是守护兽又一次跺脚的余波。
刺客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雪地里格外刺眼,他反手抓住傅明手腕,指甲缝里渗出的毒液立刻在傅明皮肤上烧出小泡:“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
话音未落,马阳的刀已经割断刺客脚筋。
傅明借势一推,刺客踉跄着撞向悬崖边缘的冰棱。
风卷着雪粒灌进他裂开的衣领,傅明看见他瞳孔骤缩——不是怕死,是怕任务失败。
最后一刻,刺客从怀里甩出七枚透骨钉,傅明侧身避开,却感觉左肩一热,有钉子擦着锁骨划过。
“下去吧。“傅明一脚踹在刺客后腰。
黑影坠崖时,腰间的青铜残片撞在冰棱上,发出清脆的“当“。
崖下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其他血影刺客在崖顶缩了缩身子,黑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再没敢往下跳。
“伤得重吗?“马阳扯下自己的围巾,要给傅明包扎。
傅明摇头,目光转向山谷中央——守护兽的独角红光更盛了,它前爪拍地的节奏和灵珠跳动的频率完全重合,每一下都震得傅明耳膜发疼。
仙药茎秆上的冰晶正在成片碎裂,露出底下泛着荧光的淡紫色花瓣,那是能让人突破瓶颈的“雪魄莲“,但此刻花瓣边缘泛着黑,像被什么东西腐蚀着。
“得先解决它。“傅明按住心口发烫的灵珠,“它在护着仙药,但刚才它划的符文和我笔记里的'网心'一样,可能和圣殿有关。
马阳,你引它往东边走,它独角是弱点;清风去右边冰崖,用你的飞索牵制尾巴;凌虚子大师,你的佛珠能镇邪,左边主攻眼睛——“
“凭什么听你的?“秀儿突然插话。
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握在掌心,发梢还沾着血,刚才被守护兽尾巴扫到冰棱的伤口还在渗血,“我家主子的佛珠是开过光的,凭什么给你当炮灰?“
小荷蹲在她脚边,正用止血粉按她额角的伤,闻言指尖顿了顿:“秀儿姐姐,傅大哥他们是来帮忙的...“
“闭嘴!“秀儿甩开小荷的手,银簪尖指向傅明,“我早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想让我们拿仙药!
刚才刺客冲你来,谁知道是不是你引来的?“
“秀儿。“凌虚子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佛珠,檀木珠子上沾着雪水,“傅兄弟的灵珠能和守护兽共鸣,或许真是缘分。“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冰碴,“按他说的做。“
秀儿咬了咬嘴唇,银簪在掌心掐出红印,却到底没再说话。
小荷赶紧抓住她手腕,继续往伤口上撒药粉,手背上被冰碴划的血道子还在渗血,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马阳已经抄起冰镐冲了出去。
他故意在守护兽面前晃了晃,战术刀在冰面上划出刺目的反光。
守护兽果然发出低吼,前爪一蹬追了过去。
清风的飞索“唰“地缠住它尾巴,借力荡到半空,手里的短刃直刺脊椎骨间的软肉——那是他方才观察了半天才找到的破绽。
傅明趁机往仙药方向跑。
雪地里埋着碎冰碴,扎得他靴底生疼。
灵珠的热度已经烧到指尖,他甚至能看见空气里浮动的淡金色光粒,那是符文共鸣时才会出现的灵韵。
仙药下方的冰面泛着幽蓝,凑近了才发现,冰层里刻着四个螺旋状的封印符文,每个符文中心都嵌着块黑色石头,和圣殿入口处的材料一模一样。
“得同时解除四个节点。“傅明摸出怀里的玉简,那是从圣殿里拓下来的符文图谱,“先破东边的'生门',再西边的'死门',南北...对,南北是'锁'和'钥'。“他掏出冰锥,对准东边符文中心的黑石砸下去——冰屑四溅的瞬间,守护兽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独角的红光暗了一瞬。
“傅明!
小心!“马阳的喊声响彻山谷。
傅明抬头,看见守护兽甩开清风的飞索,尾巴横扫而来。
他就地一滚,冰锥在手里攥得生疼,指甲缝里全是血。
身后传来冰面碎裂的轰鸣,回头时,方才站的位置已经陷下去半米深的坑。
“快!“马阳又扔来一把冰镐,“我拖住它!“
傅明抹了把脸上的雪,继续砸西边的符文。
黑石裂开的刹那,仙药的花瓣突然舒展了几分,黑边开始消退。
南北两个符文在冰面下泛着微光,他能听见灵珠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急,像在催促他加快速度。
“还差两个。“傅明喘着气,冰镐扬起的瞬间,余光瞥见凌虚子的身影。
那老道士站在北边符文旁,佛珠在指尖转得飞快,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和傅明撞上,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那笑让傅明后颈一凉,比守护兽的寒气更刺骨。
“啪!“
南边符文的黑石终于裂开。
仙药的花瓣完全展开,紫色荧光映得整座山谷亮如白昼。
傅明伸手去摘,指尖即将碰到花茎的刹那,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和血影刺客偷袭时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正看见凌虚子的佛珠从袖口滑出,十二颗檀木珠子泛着幽光,正对着他后心。
佛珠划破空气的尖啸裹着檀木香直逼后心时,傅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方才凌虚子站在北边符文旁那抹淡笑——原来从拆解封印开始,这老道士就在等自己解除最后一道锁。
灵珠在掌心灼得发烫,却不是因为符文共鸣,而是彻骨的寒意在血管里乱窜。
“凌虚子!“马阳的嘶吼混着冰镐落地的闷响。
傅明看见他正从守护兽腹下滚出,战术刀在冰面擦出一溜火星,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清风的飞索刚缠上守护兽后腿,闻言猛地抬头,短刃“当啷“坠地;秀儿原本捏着银簪的手悬在半空,嘴角甚至浮起一丝冷笑;小荷正试图扶起被震倒的药箱,闻言指尖的止血粉簌簌落在雪地里。
十二颗檀木珠子映着仙药的紫光,在傅明视网膜上投下幽蓝光斑。
他能听见珠子内部传来细微的碎裂声——那是凌虚子用内力催发的杀招。
生死关头,傅明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圣殿暗室里,刻在石壁上的一行古篆:“欲取其珍,先剖其心“。
原来守护兽的考验,从来不是武力。
地动山摇的轰鸣碾碎了佛珠的破空声。
守护兽前爪重重砸在冰面上,裂纹如蛛网般从它脚下蔓延至众人脚边。
傅明被气浪掀得撞向冰棱,后背的刺痛混着口中的血腥气,却看见凌虚子的佛珠被震得四散飞溅,其中一颗正撞在秀儿脚边;马阳被掀翻在雪堆里,战术刀离手半米,正反射着守护兽眼中的金光;清风的飞索“啪“地断裂,整个人摔进冰缝又弹出来,发带散了一半;小荷死死护着药箱,发顶的绒花被气浪卷得不知去向。
“唯有真心者可得。“
低沉的声线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带着金属般的震颤。
傅明撑着冰棱坐起时,发现守护兽的独角不再泛红,而是流转着月光般的银辉。
它庞大的头颅低垂,鼻尖几乎要触到雪面,瞳孔里翻涌的不再是暴戾,而是某种古老的审视。
仙药的淡紫色花瓣轻轻颤动,荧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凌虚子跪坐在地,染血的道袍沾着冰碴,方才还阴鸷的眼此刻满是震愕;秀儿的银簪掉在脚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很快被雪粒吸走;清风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小荷的药箱开着,几包药粉散在雪地上,她却只是怔怔望着守护兽。
傅明慢慢站起身。
灵珠的热度退了,此刻像块温玉贴在掌心。
他想起在冰原上跋涉的三百个日夜,想起马阳用沉船钢板磨的战术刀,想起清风在雪暴里为他挡下的冰锥,想起小荷每次换药时说的“再忍忍“。
那些被血浸透的日记,被冰棱划裂的帐篷,被风雪掩埋的同伴——所有的坚持都不是为了仙药,只是为了揭开南极冰层下被封禁的真相。
“我来南极,是为了弄清楚各国为什么封锁这里。“傅明向前走了一步,雪粒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响,“为了那些死在冰缝里的勘探员,为了被守护兽撕碎的科研队,为了所有被隐瞒的真相。“他顿了顿,望着守护兽泛着银辉的独角,“仙药能助人突破瓶颈,但对我来说,它只是解开谜题的钥匙。“
守护兽的瞳孔微微收缩。
它盯着傅明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低鸣。
仙药的花茎轻轻扬起,淡紫色花瓣如蝴蝶振翅,最终稳稳落在傅明掌心。
温暖的光流顺着指尖窜遍全身,傅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那股光流里,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和圣殿石壁上的符文同频。
“怎么可能......“凌虚子踉跄着爬起来,道袍上的冰碴簌簌掉落,“我求仙三十年,渡了多少劫......“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盯着傅明掌心的仙药,像是要把那抹紫光烙进眼底。
秀儿猛地捡起脚边的银簪,却在触及傅明目光时又颓然松手。
银簪扎进雪里,尾端的珍珠微微晃动,像她颤抖的唇。
马阳从雪堆里拔出战术刀,刀刃上的血珠在紫光里泛着暗金。
他冲傅明咧嘴一笑,露出被冰碴磕缺的门牙:“老子就知道,你小子的脑仁儿比冰棱还正。“
清风拍了拍身上的雪,突然冲傅明抱了抱拳:“先前还当你是抢机缘的,现在服了——这仙药,该你拿。“
小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跪坐在药箱旁,眼泪砸在雪地上,溅起细小的冰晶:“傅大哥,你、你方才说的那些......和我阿爹临终前说的一样......“
山谷突然陷入死寂。
直到那声钟响传来。
低沉,悠远,像是从冰层下的极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撞在众人耳膜上。
傅明掌心的灵珠骤然发烫,与仙药的光流缠绕着窜上手臂。
他望着山谷外的冰原,那里的雪雾正被钟声搅动,翻涌起白色的浪。
守护兽突然抬头,银辉流转的独角对准钟声传来的方向。
它又发出一声低鸣,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像是某种呼应。
凌虚子猛地转头看向声源处,道袍下的手紧紧攥成拳;秀儿的银簪尾珠晃得更快了;清风眯起眼,短刃悄悄滑入掌心;马阳的战术刀在冰面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小荷捧着药箱站起,绒花不知何时回到了发间,被风掀起一角。
傅明望着掌心交缠的光流,又望向雪雾翻涌的远方。
他听见灵珠在说,听见仙药在说,听见冰层下无数沉睡的符文在说——钟声里藏着的,是比仙药更重要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才是他们一路追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