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的光刃刺入地面的瞬间，灵核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灼痛。
那不是之前对抗结界时的灼烧，而是某种更锋利的东西——他与风无涯共同经历的三千多个日夜，此刻正顺着灵核裂缝翻涌而出，在识海深处撞出一片刺目的白光。
“明子，你看这冰缝的弧度！“
“老风你手别抖，热可可要洒了！“
“这玉坠子雕的是并蒂莲？咱哥俩戴这个像话吗？“
记忆碎片裹着温度砸下来，傅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听见风无涯在水晶里的嘶吼，每一声都像冰锥扎进太阳穴。
马阳的冰镐在身侧划出冷光，史瑶的银梭带起破空声，灵影的灵力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但这些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他盯着主水晶里风无涯颈后爬上眉骨的青蛇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可可西里，那家伙被狼崽子抓出的伤疤也是这样，从后颈蜿蜒到耳后。
“灵核共鸣。“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掌心的光刃突然化作细碎的光斑，顺着灵核裂缝钻进眉心。
马阳的冰镐顿在半空，他看见傅明的眼白泛起幽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实体，逐渐变得半透明。
“他要进精神空间！“史瑶的银梭猛地转向谋士，寒芒擦着对方道袍划过，“马阳！
守住阵眼！“
马阳瞬间明白过来。
他反手将冰镐砸向地面，冰层炸裂的同时，一道冰墙拔地而起，将谋士与主水晶隔开。
灵影的嘴唇渗出血珠，灵力网突然收缩成一张细网，缠上谋士的手腕——那是她用血契强行锁定目标。
谋士的脸扭曲起来，他猛拍腰间玉牌，三道黑影从阴影里窜出，却是暗影刺客到了。
“守住入口。“马阳低喝，冰镐在掌心转了个圈，迎向最前面的刺客。
金属碰撞声里，他瞥见傅明的身影彻底消失，只剩一缕蓝光没入水晶。
傅明坠入黑暗时，最先闻到的是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混着某种腐烂的甜腥。
等视线清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远处有黑色锁链缠成巨大的茧，茧中蜷缩着的身影——是风无涯。
“老风！“傅明冲过去，却在离茧三步远的地方被无形屏障弹开。
他这才看清，每根锁链上都刻着细小的咒文，暗红的血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淌。
那是噬魂锁，用活人的怨气养了二十年的阴器。
“没用的。“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傅明转身，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血色雾霭里。
那“傅明“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旧冲锋衣，眉峰挑得比平时更冷，“你不该相信我。“
幻象中的场景开始扭曲。
傅明看见年轻的自己把风无涯推进冰缝，看见自己在敦煌夜市将玉坠子摔在地上，看见自己在冰岛冰洞亲手把风无涯的热可可倒进冰海。
每一幕都带着真实的痛觉——风无涯在幻象里的表情从震惊到绝望，最后连挣扎都没了力气。
“够了！“傅明一拳砸在屏障上，指节裂开的血珠溅在锁链上，“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幻象中的“傅明“笑了，“他第一次带你去看南极光，你说冷；他在可可西里发高热，你说他矫情；他说想多活十年看极光，你说老风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锁链突然收紧，风无涯的闷哼混着骨裂声刺进傅明耳朵。
他看见对方的指尖在茧上抠出血痕，却又慢慢垂落。
那是放弃的姿态。
傅明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他想起三天前风无涯还拍着他肩膀说“明子，这次我要是栽了，你记得把我埋在能看见极光的地方“，现在这人却要在自己的幻觉里认输？
“真正的傅明从未背弃过任何人！“
清冽的女声劈开血色荒原。
傅明转头，看见史瑶的虚影站在半空，银梭的寒芒穿透雾霭，“他会为你挡冰锥，会在你发高热时守整夜，会把玉坠子戴到走不动——你忘了吗？
敦煌夜市那个摊主说并蒂莲象征生死与共，他红着脸说'谁跟他生死与共'，却偷偷把绳子编得最牢！“
风无涯的指尖突然顿住。
傅明看见他睫毛剧烈颤动，眼尾的泪混着血珠砸在锁链上。
血色荒原开始动摇，幻象中的“傅明“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雾消散。
“老风，看我。“傅明贴着屏障，声音发颤，“记得可可西里那个雨夜吗？
你非说帐篷漏雨是我搭的，结果我俩挤在睡袋里冻了半宿......“
锁链突然发出断裂声。
傅明抬头，看见荒原边缘有蓝光透进来——是灵影的灵纹解析术。
现实中，灵影的手指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印，她面前悬浮着半透明的灵纹图，“第三根锁链！
马阳！“
马阳的冰镐早蓄满灵力。
他顺着灵影的指引跃起，冰镐尖准确刺中地面某块凸起的冰晶。“咔嚓“一声，冰晶碎裂的同时，精神空间里最粗的那根锁链应声而断。
风无涯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抬头，眼底的浑浊开始消退。
傅明看见他后颈的青蛇纹正在变淡，每淡一分，锁链就再断一根。
当最后三根锁链只剩两根时，现实中突然传来谋士的狂笑声。
“以为破了噬魂锁就能赢？“谋士挣开灵影的血网，掌心的黑水晶迸出刺目黑光，“灵魂吞噬仪式，启动！“
精神空间开始崩塌。
血色荒原裂开巨大的缝隙，风无涯的身体正被往下拽。
傅明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冰冷的虚无——那是即将消散的灵体。
“老风！“傅明嘶吼着，灵核里最后一丝力量涌进掌心，“抓住我的手！“
风无涯的手指动了动。
他抬头，眼底终于有了清晰的焦距。
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傅明听见现实中马阳的冰镐砸地声，史瑶的银梭刺穿空气声，灵影的灵力网破碎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只看见风无涯的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像极了那年在敦煌夜市，那家伙举着玉坠子说“走不动那天，你得背我去看极光“时的模样。
裂缝里的吸力突然增强。
傅明感觉自己的灵核在碎裂，可他握得更紧了。
风无涯的灵体还在往下沉，但那只手始终没松开。
“明子......“风无涯的声音轻得像雪，“极光......“
“看得到。“傅明咬着牙，额角的汗滴进两人交握的掌心，“等出去了，我背你看十次。“
地面的裂缝已经漫到腰间。
傅明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模糊，但那只手的温度却越来越清晰。
他最后看了眼风无涯逐渐清明的眼睛，用尽所有力气吼道：“抓住！“
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现实中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主水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