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房里，看到纪辰义愤填膺的模样，众人忍不住咂舌。

　　纪辰这戏演的，竟到了如此逼真的程度？

　　谁都知道，二掌柜不喜纪辰，因为他先前选择随方洪习武，张止自认为被拂了面子。

　　所以其他武徒都有机会修习的龙吟枪法，张止不教纪辰。

　　偏偏纪辰滴水不漏。

　　不管是张振三身死，张白虎身死，他从来没有幸灾乐祸过。

　　如今新来的王管事出事，纪辰更是为其发声，声援二掌柜张止。

　　此子不过十五六岁，当真有如此心性？

　　方天河深深看了纪辰一眼，也没说话。

　　心中却愈发觉得，纪辰能成大事。

　　突然，张止的声音再度传来。

　　能听到他气急的吼声：“都给老子出来！”

　　铸兵铺里的人，听到这怒吼声不由得一滞，快步走向前院。

　　有人不解道：“二掌柜的脾气，好像越来越暴躁了……”

　　旁人连忙打断：“别这样说，命不要了！”

　　纪辰不急不慢的把手中铁锭敲好，这才跟着方天河，慢悠悠走向演武场。

　　……

　　灰泥压就的演武场上，张止口无遮拦。

　　见到火房方向来人，他立刻把凶狠的目光投来。

　　而今面对这种凶恶的眼神，纪辰并不害怕直视。

　　但他也没有显摆，只看一眼就低头，混在人堆中。

　　人差不多齐了，张止问：“你们都没有看见，管事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众人摇头。

　　“纪辰，纪辰你呢？”

　　被点名出来，纪辰丝毫不慌。

　　这种场面，他实在见多。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单拎出来了。

　　纪辰老实行礼，本分道：“禀告掌柜，下午我才找王管事采买了一些材料，准备自行捶打兵刃。

　　刚核对完登记造册，王管事就匆匆跑了出去。谁知道之后，就发生了这种惨事！”

　　张止强压怒意，问询道：“你没跟着一起出去？”

　　纪辰果断摇头，“纪辰赤诚，不敢言假，我从未离开过铸兵铺半步！掌柜何来怀疑？”

　　“真没有？”

　　“真没有！”纪辰被这么一问，佯装激动，对着众人大声道：

　　“当街杀人，太嚣张了！必须彻查！必须给王老一个交代！给掌柜一个交代！”

　　“你……”张止咬牙，憋得煞白的脸都有些微红光。

　　暗中监视学徒这种事情，实在不能拿出来明说。

　　那王老擅长脚力，是罕见的凡俗人才，在南宁之中很是不好寻！

　　他花大价钱从外务院调进铺子的，专门跟踪纪辰。

　　他不知道纪辰是否晓得，但这才进来没两天，就死了？！

　　就是养狗，也不可能死这么快吧！

　　张止憋住不说话，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但他忽然感觉心中翻涌，竟是“噗嗤”一下喷出一口嫣红鲜血！

　　“掌柜！”一旁有学徒就欲上前扶持。

　　“滚开！！”张止怒道，当下也没了问询的心思，匆匆离去。

　　下一秒，纪辰把二掌柜气得吐血的事情，就在铸兵铺传遍了。

　　“不是我，我没有！”纪辰苦笑。

　　*

　　*

　　*

　　“老大，你就让我动手杀了那纪辰吧！不生啖此人，我难解心头大恨啊！”

　　张止猛地拍击，身前一张实木桌子瞬间粉碎，木屑纷飞四溅，煞白的脸色铁青。

　　他心头难言的焦躁。

　　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新来的管事是他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何白日要离开铸兵铺。

　　因为那是他的命令！

　　有关纪辰的一切消息，都要尽快传达，一个不缺，片刻不停。

　　所以管事才能这般匆忙就来寻他。

　　但谁能想到，就这么一刀在街上被宰了？

　　莫名其妙的送了命？！

　　怎么，给他张止干事的人，都要死是吧？

　　蔚乐闻言，不气不恼，只淡淡笑道：“你为何非要处处为难这铁匠学徒？他曾招惹过你不成？”

　　“他不曾招惹我，但是他，我不管，总之我要这人死！”张止惨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心头无比怒火。

　　一开始，他只是想将这有不错天赋的学徒“厚葬”，“落袋为安”。

　　所以不管收徒，还是遣张白虎去交好。

　　都是为了赠予红丸秘药，引诱纪辰服用。

　　因为这种秘药逼迫无用，最讲究虔诚，自愿。

　　不情不愿的香肉是苦的，一点也不香。

　　没人喜欢，效果也不好。

　　最主要的是，不香！

　　他张止不觉得自己有异食癖，故而从未主动出手。

　　但一天天的等待下，他多次靠近纪辰，嗅闻对方的味道。

　　真就发现，此人无论如何，没有半点吃红丸秘药的意思。

　　就算练不了武，也不来求自己。

　　锤法有了后续，没进展，也不来求自己。

　　什么都不求，当他不存在。

　　红丸也不吃。

　　张止急了。

　　能有这么倔强的人？

　　手里有药，就不吃？

　　就埋头打铁？

　　“老大，总之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亲手厚葬他……”

　　忍不住喃喃自语，夹杂着些微听不懂的俚语。

　　蔚乐看了眼，眼神凝练。

　　他依旧淡笑，嘴角却不再勾起：“你走火入魔了！我不是和你说了，红白银皮法能吞，但不能强吞，你最近吃了几个？”

　　“走火入魔？我怎么可能走火入魔，我绝不可能！”

　　张止哈哈大笑，“我的银皮只差一丝，我怎么可能走火入魔！”

　　“我不可……”

　　崩！

　　张止被蔚乐猛的拍击胸膛，呕出一口漆黑鲜血。

　　“果然……”蔚乐眼神凝重，“行了，最近不要急切这些。”

　　“年关考核，若他没打成中品利刃，我亲自帮你出手，制成香肉。

　　若他打成了，你也别为难此人，日后是我铸兵铺一大助力，说不定还可入教……”

　　“当真，当真可以？”张止兴奋道：“还有多久过年，还有多久……”

　　蔚乐也不看张止了，淡淡道：“一个月。”

　　“一个月等的了，我要厚葬，厚葬！”

　　*

　　*

　　*

　　方天河的宅院里。

　　纪辰从神种内取出一块新打的百锻铁。

　　他把百锻铁往脚下一扔，那铁块就顺着影子，直接进入血影神种内。

　　铁块进入血影神种后，约莫十几息，就开始被神种抽离，消化。

　　纪辰顿感些许反馈从影子传递到周身，流入体内。

　　连带着改易熊形根骨的酥麻感都更甚之。

　　‘吞金食铁，果然有效！’

　　‘有血影神种的存在，我不仅气血恢复能比寻常武者快，就连改易根骨的速度，也会快于一般武者。’

　　‘只是这般消耗也不算小，但怎么都比嗑药划算了。’

　　大虞的丹药虽然种类繁多，但往往需要相应的天材地宝。

　　有的甚至要“宝草”、“宝药”作为主材，才能制成。

　　那些无一不需要大量钱财，有的不是银两就能买到，需要金子！

　　而他，暂时没有这方面忧虑了。

　　吞金食铁，就能稳定补充气血。

　　金铁等阶不够，他自己打就是。

　　一块百锻铁，等他铸造法圆满，轻轻松松打成千锻钢，吞噬的效果会更佳！

　　钢不够用，上银子！银子不够，吞金子！

　　金子还不行，用更高阶的“食材”！

　　这些铸兵打铁能用到的东西，总归比那虚无缥缈的“宝药”、“宝草”好弄！

　　又将白日铸兵铺里打碎、打坏的那些废铁锭丢入影子。

　　纪辰掌御熊骨锤。

　　他脚下走着回柳身法的步伐，手里提着「银纹」，修习熊虎撼天锤的第二式。

　　待气血不够，就吞噬金铁恢复，在休息的时间抽空巩固巨熊锤法的记忆，提升巨熊锤法熟练度，并在大缸里熬炼钢皮。

　　‘日子真充实啊！’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大雨……’

　　张止疯癫的眼神真让他怒了。

　　如今他只期盼一场大雨的到来。

　　就如同当初龙蛇山上的雷雨之夜。

　　接下来的时日，纪辰每天打铁，准备中品利刃所需的千锻钢，修习方师的淬火技艺。

　　【职业熟练度+1！】

　　【职业熟练度+1！】

　　【铸兵铁匠大成！】

　　然后是吞金食铁，补充气血的同时，推动钢皮进度。

　　【职业熟练度+1！】

　　【职业熟练度+1！】

　　【磨皮武者精通！】

　　再者是习武，身法锤法兼顾，提升巨熊锤的熟练度，稳定推进。

　　*

　　*

　　*

　　半个月后，方天河的小屋内。

　　久违的那股酥麻感再度涌上身躯。

　　纪辰眼前一亮。

　　‘这变动……’

　　‘熊形根骨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