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铁在砂岩上擦出的火星还未完全冷却。十二具风干的尸体倒挂在邮局前的栓马桩上——这是淘金热时期留下的习惯，矿工们曾在此悬挂偷金沙的叛徒。

　　如今这些肿胀的躯体随着热风摇晃，脚踝处的绳结还保持着矿工特有的双环扣法。

　　水塔下方，三颗变形的.44口径铅弹嵌在橡木井栏，周围散落着七具呈放射状倒伏的尸体。最年轻的那个牛仔左手仍紧握汲水绳，掌心的水泡因急速脱水已成琥珀色的硬痂。

　　身心疲惫的陆羽见到卡兰镇的惨状有些麻木，他下马捡起地上的一副眼镜侧着头笑了一声，被自己蠢的。

　　“艹，全错。”

　　从镇上的痕迹不难看出，卡兰镇遭受残害显然已经过去至少两天，也就是那群劫匪根本不是要到卡兰镇，而是从卡兰镇到那群芬兰人的营地和那里的劫匪汇合。

　　布鲁斯爪子搭在陆羽肩膀上，安慰道：“没关系，事情并不总是尽如人意。”

　　“这也太不如人意了。”陆羽把眼镜装进自己兜里，拍了拍屁股，说句实在话，现在这个结果甚至对不起他自己的屁股。

　　布鲁斯也活动了一下身体，它知道了陆羽不会停在这的。

　　“所以接下来去哪？”

　　陆羽苦笑一下，起身抱住露娜，轻轻拍着它的脖子安抚道：“原谅我好姑娘，我保证这事结束以后一定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露娜蹭了蹭陆羽脸颊，打了个响鼻后侧过身示意陆羽上马。

　　陆羽深呼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上马：“走吧，回塞卡斯，希望还能赶得上原计划。”

　　红土峡谷的阴影向西倾斜三寸时，他们穿过被风蚀出波纹的沙丘带，三齿拉瑞阿灌木的枯枝勾住了露娜的蹄铁。当赛克斯镇的轮廓在热浪中浮现时，布鲁斯嗅到熟悉的硝烟和血腥味。

　　陆羽注意到它一脸痛苦的表情，“又晚了？”他问。

　　“晚了，而且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

　　一人一狗踏进塞卡斯镇，劫匪们对待这座小镇不像前两个，至少没有把这里全烧掉。

　　“这算什么?大发慈悲？”

　　在陆羽咬牙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微弱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耳朵动了动，确认了陆羽的猜测，仔细一听后为陆羽指出方向。顺着指引，他们来到一间酒馆，狂笑和污言秽语不断从里面传出。

　　尽管不该，陆羽还是在这时候笑出声来。他反手抽出腰间左轮和鞍袋上的步枪，布鲁斯喉间滚动的低吼与弹仓转动的金属声同时响起。

　　酒馆木门被皮靴踹碎的瞬间，三发子弹穿透离门最近的劫匪后脑。那几个正在撕扯女人衬裙的畜生半个脑袋轰的炸开，红白浆液溅了满地威士忌。

　　“七个。”

　　陆羽用中文计数时，又一发子弹已经咬住第二个劫匪的脖颈。.44柯尔特弹旋转着扯断喉管，血柱喷在天花板吊灯上，把玻璃灯罩染成诡异的猩红色。

　　妓女们的尖叫中混入更多枪响。第三个劫匪的史密斯威森才转到一半，陆羽的匕首已经捅穿他左眼直抵脑干。刀柄残留的体温还未消散，酒瓶碎裂声又从吧台传来——第四个劫匪的喉咙插着半截波本酒瓶，气泡混着血沫从锯齿状的断口汩汩涌出。

　　“还剩三个聪明人。”

　　陆羽甩掉刀刃上的脑浆，靴跟碾碎地上抽搐的手指。剩下三个劫匪正用妓女当肉盾，但布鲁斯突然从阴影里窜出，獠牙精准咬住持枪的手腕。当惨叫声响起时，陆羽的子弹已经穿过人缝掀飞两人的头盖骨。

　　最后一个瘫坐在血泊里，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子甚至没来得及系上裤带。陆羽踩住他裆部慢慢施压，看着对方眼球暴凸才开口：“你们剩下的人去哪了？”

　　“操你...啊！！”

　　皮靴骤然发力，两颗鸡蛋在皮革下爆开的闷响让布鲁斯都抖了抖耳朵。陆羽弯腰拽起他：“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正当陆羽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街道上响起枪声，陆羽丢下手中的人走了出去。

　　“科林？”让人意外的，出现在街上的人是百合镇的那位警长。

　　“你怎么会在这？”陆羽瞥了一眼新出现的尸体，“百合镇……”

　　“百合镇没事。”科林告诉了陆羽自己追来的经过以及上午在遇到劫匪大部队之后的事。

　　“他们没杀我，大发慈悲的把我放了。目的只有塞卡斯镇，我跟在他们身后准备找出布兰德。”

　　“布兰德？”

　　“就是贼头，然后我发现他们有十几个人没出来。”科林揉了揉眼睛，“本来想慢慢解决，结果你出现了。”

　　陆羽扫了一眼身后，回头问道：“所以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八成是百合镇？”

　　“至少他们从麦克那里知道了这个地方。”

　　将浸透盐水的麻布绑在劫匪溃烂的胯间，麻绳系在他手上。露娜焦躁地刨着马蹄，不时回头张望准备开始奔驰。

　　“我说！我们……”劫匪的惨叫被砸来的枪托打断，陆羽绑死绳索，拍拍他的后背。

　　“别紧张，很快就到了。”

　　刚翻身上马，露娜猛地加速。劫匪仅跑了两步路后就摔倒在地，砂石路上顿时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科林策马并行：“他们是离开塞卡斯后转头回来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陆羽目不斜视，盯着一路上的马蹄印：“不管什么，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追着追着，布鲁斯再次闻到焦尸味，它提醒陆羽对方说不定就在前面。可当两人一狗来到现场时，依旧是作案后留下的废墟，还有一座坟茔。

　　陆羽揪起劫匪的头发：“你们还有这种爱好，给牺牲的兄弟坟头挂个粉丝蝴蝶结带？”

　　“那是……是得了瘟疫……的……”劫匪断断续续地讲完了布兰德突然来兴致装作好人的故事。

　　陆羽甩下他的头，迈步时被对方抓住。

　　“给我个痛快，求……”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陆羽一脚踢开，陆羽擦了擦自己的皮鞋。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