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操军营整理的倒还算是干净，至少在明面上没有粪便垃圾。

　　尽管瘦弱且衣衫单薄，可站岗的宦官还是钉子一样挺直了身体。

　　可见，方正化还算是个合格的带兵人。

　　宦官们的营房里面也还算是干净，只是大白天的还有很多人披着露棉絮的被子，跟街上的乞丐区别不大。

　　伸手摸了摸炕，冰凉冰凉的。也难怪，方正化会允许这些人大白天的披着被子。

　　李浩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伙就跟着李浩走，方正化就跟随在李浩身侧，随时准备回答皇帝陛下的问询。

　　“都这样了，怎么不跟朕说。”李浩看着一张张冻得麻木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回万岁的话，内操是归于内府的，而这内府一向由皇后娘娘署理。

　　奴才们有事情，也是向皇后娘娘禀报。

　　天刚冷的时候，奴才就向皇后娘娘禀报过。

　　可皇后娘娘说，内府用度不足，连万岁爷和娘娘们的餐食都缩减了。

　　奴才们又不敢去宫里面随便砍树，又没有银子买柴炭，所以就……”方化正没有说下去。

　　李浩明白，宫里面办事也是要送礼的。

　　皇后宫里那些个货，没银子送礼他们才不会整天在皇后耳边提醒，内操营地的事情。

　　内宫事务繁杂，周皇后又是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

　　没有那些尚宫们提醒，周皇后根本想不起来，煤山这边还有一千八百人在挨饿受冻。

　　“前元的时候，煤山曾经是皇宫堆积煤炭的地方。

　　这些年虽然表层被土覆盖了，可下面还有很多煤。

　　你带着人挖一些，让他们活些蜂窝煤，点着一块能烧一晚上。”

　　李浩看着几百米远的煤山，心说这些宦官也是脑子不灵光。距离煤山这么近便，难道说还缺了煤烧？

　　煤山！

　　煤山！

　　当年就是蒙元宫廷堆积煤炭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叫煤山。

　　“煤山下面有煤？”方正化瞪大了眼睛，他进宫快三十年了，居然不知道煤山下面有煤。

　　“带着人挖就是了，黄土活上煤。摊在炉子上面，然后用铁条扎上两个眼儿。

　　一铁锹煤能烧一个晚上！”

　　这办法在东北常用，比蜂窝煤省事。李浩小时候住平房的时候，邻居家的东北大娘就是这么干的。

　　“诺，奴才这就让人去挖。”方正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才下第一场雪，还没到十二月。现在已经冷到这地步，真到了寒冬腊月怕不是每天都要冻死几个。

　　以前还忌讳在宫里面动土不吉利，现在不怕了。万岁爷的话就是圣旨，哪个还敢瞎逼叨叨？

　　“咦……那边儿是干什么的？”李浩走着走着，看到前边百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排孤零零的房子。

　　房子很破，连上面的瓦都不全乎。残破的窗棂上早就没了纸，用稻草扎的草帘子钉在了窗框上。

　　如果不是烟囱在冒烟，李浩还以为那是废弃的库房。

　　“呃……万岁爷，那地方不吉利，您还是别处去看看。”方正化拦着李浩不让过去。

　　“不吉利？咋了？

　　据实回话！”李浩不明白，两排废弃的房子而已，这有啥不吉利的。

　　青天白日的，难道说害怕井里面往外钻贞子？

　　“万岁爷，那边是痨病营。这天凉下来，好多人就开始咳嗽。

　　刚开始时咳嗽，后来就吐那些黄绿黄绿的粘痰。再然后就是发烧，而且这病还过人。

　　奴才害怕起疫病，所以就把他们集中在这里。

　　这些天已经抬走七个人了！”

　　“抬走？抬哪里去了？”李浩有些奇怪，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难道说还有钱看病？

　　方正化垂着脑袋，吞吞吐吐的说道：“抬……抬……左家庄化人场。”

　　“……！”李浩无语。

　　“朕去看看！”李浩说着就要走。

　　“万岁！”身后呼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王承恩和方正化一人一条腿抱得紧紧的。

　　老子是皇帝不假，可你们也不用这样抱大腿吧。

　　“万岁，大明的万稷重担系于您一身。

　　这病过人，若是过给了万岁。奴才等，万死不能赎罪！

　　奴才们知道万岁爷心疼那些人，可……可您是贵人不能踏险地啊！”

　　王承恩是真怕了，两只手紧紧搂着李浩的腿，坚决不撒手。

　　方正化一挥手，身后跪着的一大片人立刻心领神会。

　　他们匍匐着膝行了过来，以李浩为中心跪成了一圈儿。

　　这下好了，李浩想动都动不了。

　　李浩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

　　忽然间灵光一闪！

　　“王承恩，摆驾回乾清宫。”

　　听到皇帝这样说，王承恩很诚挚的给李浩磕了一个，然后蹦起来亲自去招呼御辇，赶紧把皇帝拉走。

　　太他娘的危险了，如果皇帝在这里染上疫病，在场的这些人都不要活了。

　　回到乾清宫，李浩急吼吼的往里面跑：“英儿！英儿！”

　　“万岁爷，什么事情这样急？”英儿闻听，急忙从后殿跑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皇帝这样急吼吼的！

　　“前几天，让你装起来的那个长绿毛的橘子，你放哪里了？”

　　前些天，李浩看了B站一个视频，尝试着弄一些青霉素出来。

　　毕竟这是在大明，万一得个肺炎什么的，也得有药治才行。

　　大冬天的，谁还敢说不感冒啥的？

　　“哦，在呢！在呢！万岁爷的东西，谁敢乱丢！”英儿急忙领着李浩去了偏殿。

　　前些天看皇帝专门弄一些长了绿毛的恶心橘子回来，英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制造青霉素，碳源、氮源、无机盐、生长因子而已。

　　碎米煮成汁，谷物中的淀粉就是最好的碳源。

　　豆饼磨成粉就是很好的氮源。

　　食盐、草木灰、贝壳、这些东西就是无机盐。

　　生长因子更加简单，萝卜榨汁就成。

　　培养皿比较特别，李浩用的是泡菜坛子。

　　这泡菜坛子可不是朝鲜那种，而是重庆那种泡菜坛子。据说，朝鲜的泡菜坛子还是学咱们的。

　　可笑棒子还拿去申遗！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祖上要啥啥没有，再不往脸上贴点儿金，子孙后代那可怜的面子往哪里放？

　　轻轻打开泡菜坛子，一股捂了的霉味儿熏得李浩直往后躲。

　　英儿拿出汗巾子，系在李浩脸上。

　　强盗模样的李浩，拿着一盆菜油往坛子里面倒。一边倒还一边搅合！

　　搅合了半天，终于看到里面的液体开始分层。

　　用勺子慢慢的舀，上层溶解于油的脂容物扔掉。

　　中层不溶于水也不溶于油的那些也扔掉！

　　最下面那一层，才是李浩想要的青霉素。

　　小心的倒出来过滤，最终得到了一瓷罐清亮的液体。

　　这就是青霉素了！

　　“王承恩，这是朕弄出来的圣水。你让方正化去找两个咳嗽厉害的人每天早中晚各喝一小盅，看看他们几天可以康愈。”

　　“诺！”王承恩捧着一罐子青霉素，小心翼翼的走了，生怕洒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