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刘表书房内。

　　刘表手肘抵在案上，摁着太阳穴，想要舒缓一下头疼之感。

　　这几日下属讨论是否归降刘备的声音愈加强烈。

　　时不时便有人上表与他，言说此事。

　　“蒯氏家族主张投刘，蔡氏家族却主张不要投刘。”

　　刘表喃喃自语。

　　“这让我夹在中间，真是好生难办。”

　　“蒯氏与蔡氏都是我稳定荆州的关键所在，若是两家就此发生矛盾，于我荆州而言绝非利事。”

　　“可若不能解决是否投刘的问题，两家势必还会继续争执。”

　　想到这里，刘表的头愈加疼痛。

　　摇了摇头来舒缓这种感觉。

　　忽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随着大门洞开，随之而来是一位穿着华服且绑着高髻贵妇人。

　　每走一步，头顶上的金钗都“铃铃”作响。

　　刘表抬眼望去，蔡氏面带笑意地端着些许汤水进来。

　　将汤水放置于案上之后。

　　站于刘表前的雍容华贵的蔡氏才开口说道：

　　“大人为何事烦恼？”

　　刘表没有再看他，反而是继续低着头：

　　“还不是因为是否投刘之事。”

　　说到这里，刘表的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丝恼火：

　　“你说你那弟弟为什么对刘备这么大的恶意呢？”

　　“刘玄德与我同为汉室宗亲，而且其仁义之名在外，我等前去投靠刘玄德并无不妥啊！”

　　说着，刘表的头逐渐抬起。

　　双手亦在挥舞，最后摊开双手手掌在案上。

　　听闻此言的蔡氏顿时变得柔弱可怜起来，低着头：

　　“大人何出此言？我姐弟二人为帮大人稳住荆州的局势，可是鞠躬尽瘁。大人没有犒赏就算了，为何还在此埋怨我姐弟二人？”

　　蔡氏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刘表见状，急忙起身来到蔡氏跟前，抚着蔡氏纤细的腰肢：

　　“夫人何故如此啊？你等为我荆州所作贡献，为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为夫可从未埋怨过你姐弟二人，只是不解你弟弟的做法。”

　　“明明投靠刘备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为何他就是反对呢？”

　　刘表显然有些慌了。

　　自从他的原配陈氏去世之后，他便对蔡氏宠爱有加。

　　每每蔡氏不开心的时候，他总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将她哄好。

　　“我弟弟肯定是为大人好，我姐弟的忠心大人还不了解么？”

　　蔡氏哭的梨花带雨。

　　随后指着案上的汤水说道：

　　“就连这汤水，都是我弟弟亲自熬的大补之物，他看你为荆州日夜操劳，特意让妾室拿过来的。”

　　刘表彻底慌乱。

　　“好好好！都是为夫的不是。不应该如此想你弟弟。”

　　刘表连忙道错。

　　“看来这蔡瑁倒是忠心。”他心中暗自思忖。

　　刘表在一旁哄了好一段时间，才将蔡氏的情绪安抚好。

　　这让他感到十分疲惫。

　　他已然年近六旬。

　　不仅要处理荆州事务，更是要安抚蔡氏。

　　其中压力，着实不小。

　　“既然大人知晓我姐弟的忠心，那这汤水还不赶紧喝了，再过些时候怕是要凉了。”蔡氏说道。

　　“好好好，为夫这就喝，为夫这就喝。”

　　刘表连忙说道，生怕再惹得蔡氏不快。

　　于是拿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待汤水喝尽，刘表忽地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对此，蔡氏的解释是：

　　“大人有些虚不受补。”

　　而刘表本人对此也是深以为然，毕竟他的年纪也大了。

　　许多像他这般年纪的人早已入土。

　　而他还在。

　　在刘表身旁照顾一阵之后，蔡氏便端起碗筷，不失优雅的离去。

　　书房外的长廊。

　　蔡瑁在此已然是等候多时了。

　　见自家姐姐出来，蔡瑁有些急切地上去问道：

　　“主公可将那汤水喝尽？”

　　蔡氏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碗筷端起，让他自己看。

　　蔡瑁见状，顿时感到一喜。

　　蔡氏见自己弟弟的神色有些奇怪，虽然是欢喜的表情，但却带着一丝怪异。

　　“你给大人的汤水真是大补之物么？”蔡氏不禁问出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蔡瑁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之后，便凑到了蔡氏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东西会让主公慢性死亡。”

　　蔡氏顿时瞪圆了双目。

　　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兴许是见多了大场面，又或许是见刘表的症状，早前已然有了些许猜测，虽然有些震惊，但终究没有叫喊出声。

　　压低声音问道：

　　“你为何这么做？！”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蔡家的未来！”蔡瑁低低地说。

　　随后将蔡氏拉了一个角落里，说道：

　　“如今刘备势大，又是皇叔，任谁都知晓投靠刘备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那你为何一味的驳斥蒯越等人？你这话与我蔡家又有何干系？”

　　“姐！你试想一下，若是主公前去投刘备，获益最大的乃是主公！我等作为荆州的世家，所得利益定然不过九牛一毛！”

　　蔡瑁再次靠前，声音再次压低。

　　“可若是琮儿继任荆州牧，蒯家全族死亡，那么获益最大的便是我蔡家了！”

　　“而且，琮儿身上疾病缠身，若是让刘琦即位，届时还有我蔡氏的一席之地么？琮儿还有活路么！”

　　蔡氏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圆，愣住了，低下了头，想着自己的孩子刘琮，沉思着其中的利弊。

　　她孩儿刘琮体弱在荆州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这些年来，为治好刘琮体弱之病，蔡氏也算是到处遍寻名医，只是却无一人能治好其早衰之症，这也成为了蔡氏的一块心病。

　　见长姐尚在低眉沉思，蔡瑁再次出言道：

　　“阿姐！不要再犹豫了！只要投靠了刘皇叔，我蔡家定然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这乱世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琮儿也不会有危险，甚至我等还可以求刘皇叔让其为琮儿寻一名医！哪怕不能，凭借着高位，我等亦可为琮儿寻来诸多良药，可以为琮儿续命！”

　　“若是能成为大家族自是再好不过，琮儿也不会有危险。可是....”

　　蔡氏忽地想到了与自己同床共枕已久的刘表。

　　“姐，这时候可不要有妇人之仁啊！凡成大业者，必然要有所牺牲，我如今已然掌控了荆州的兵权，待主公逝去，便可发兵一举剿灭蒯家！助琮儿坐稳荆州牧的位置！”

　　蔡瑁看出了蔡氏有些不忍，便双手按着她的双肩，低低说道。

　　蔡氏抬头，看着弟弟那坚决的眼神。

　　知晓事情已然没有了回头路。

　　为了琮儿，便低下头，低低说着：

　　“此事依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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