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平静的‘哦’了一声，挥手示意哨兵退下后，继续向万丹使者交代封锁策略。

　　但万丹使者对于城内冲出的骑兵十分焦虑，好几次想张嘴，但又不敢打断刘季发言，一会看东，一会儿看西，显的十分焦躁。

　　刘季这才闭嘴，静静看着对方。

　　使者低下头，做出道歉动作：“殿下，荷兰人肯定是去向逆贼阿贡求援，等阿贡带兵杀到，联盟军就彻底败了。”

　　说到‘逆贼’之时，万丹使者极为鄙夷。

　　此举不过是在刻意强调阿贡一家背信弃义，刘季知道，但这也是事实。

　　阿贡，或者说，玛斯·郎商，其家族世袭马打蓝‘甫巴迪’头衔。但从其曾祖开始，马打蓝的甫巴迪就是当时中爪哇最强势力——巴章——甫巴迪·阿迪威佐约的卫兵队长，其祖父施诺巴迪同样是阿迪威佐约的卫兵队长。

　　但马打蓝强大后，施诺巴迪公开背叛了阿迪威佐约，并在半个世纪前的战争中，击杀了曾经的君主。

　　之后施诺巴迪又背叛了淡目苏丹，将自满者伯夷时代传下的国宝迎接到马打蓝，建立了马打蓝国。

　　所以说阿贡一家是逆贼，毫不为过。

　　刘季笑了笑，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爪哇岛上的各个甫巴迪就没一个讲诚信，今天投降，明天反叛，都是家常便饭。或者说，世界上大多地区的君主都是这样。

　　诚信，对大多数君主来说，甚至是对所有人来说，不过是实力不足时的一种妥协。

　　也是因此，诚信才显得难能可贵。

　　不过，为了安抚万丹使者，更是为了安抚其背后的万丹统帅，刘季还是心平气和的解释：“我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他会向阿贡说明和荷兰人合作的危害。”

　　“再说了，正是因为荷兰人经常给泗水运送粮食，才导致阿贡多年攻不下泗水，他们之间没有合作基础。”

　　万丹使者对此说法，并不满意。

　　“可——”

　　他刚张嘴就被刘季打断。

　　“安心，就算是阿贡真的带兵过来，也是先和我交战，我会给盟友争取到撤军时间的。”刘季拍拍对方肩膀，“我的保证，应该可以让你放心吧？”

　　使者惶恐，连忙点头：“当然，殿下是陛下挚友，殿下的信誉，在万丹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会将殿下的话，原封不动转告将军。”

　　刘季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可对方并未因此离开，而是看看左右，神神秘秘的，显然是有要事商谈。

　　刘季使了个眼神。

　　左右退下，并关上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使者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信来自万丹统帅邦格兰·克拉玛，内容长篇大幅都是毫无营养的夸赞之词，还特意提了几句，当年抢船事件后，私放刘季一家的事中他所发挥的作用，末尾才说明目的。

　　“想要我向阿甫尔慕法希尔进言，推荐由克拉玛管理巴达维亚呀。”刘季慢慢将信撕成碎片，淡淡的说，“可是我向你们的君王保证过，不会干涉你们国家内部的事务，我不能在这件事或者其他任何事上，给出任何建议。”

　　“况且，巴达维亚应该是摄政查耶纳卡拉家族领地吧？阿甫尔慕法希尔就算已经亲政了，也无权插手臣下封地内部事务吧？”

　　说白了，这事找他没用。

　　即便曾经克拉玛的父亲，被查耶纳卡拉委任为雅加达（巴达维亚）的特使，督管所有事务，那他也只有执政官、市长之类的职位，而非世袭领主。

　　克拉玛想继承其父职位，并不容易。

　　不曾想，这其中却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使者缓缓道来。

　　原来摄政查耶纳卡拉死后，阿甫尔慕法希尔的母亲，也是就是王太后，自领摄政，并将姘头（后与之结婚）委任为万丹宰相。之后，对查耶纳卡拉的家族展开清洗，剥夺了很多领地，其中就包括雅加达。

　　打败荷兰人后，雅加达就是国王直属领地。

　　这些事都是刘季离开万丹后，才发生的，所以他并不知情。

　　“根据您和陛下的协议，收复雅加达后，平分城堡和土地。”使者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因为有您在，所以陛下在指定官员前，一定会询问您的意见。您只要表达和将军的合作很愉快，将军必定会有重谢报答。”

　　因为给阿甫尔慕法希尔提供商业建议，帮其赚了不少钱，所以他和这位君主的私人关系还算较为友好。

　　但为了雅加达这个破地方动用私人关系值得吗，刘季想不明白。

　　荷兰人来到之前，雅加达就是个贫苦之地。每年持续三、四个月的旱季，月降雨量不到40毫米，河流干涸。而雨季来临时，瓢泼大雨，河流暴涨淹没大片土地。如果不投入大成本治理并改造河流，兴建水库，这地方就不适合耕种。

　　荷兰人鼓励华人在此地种水稻，也是因为和马打蓝关系时好时坏，经常被阿贡禁售大米，不得已而为之。当前巴达维亚水稻也是一年一收，农夫更多是以种甘蔗和养殖牲畜为主。

　　而雅加达当前的兴盛，则完全是依靠荷兰人武力干涉，迫使商船来此贸易，才得到的。

　　刘季自己的设想中，雅加达只会作为在爪哇岛上的一个跳板，一个军事驻地，方便随时敲打马打蓝的苏丹阿贡。

　　当然，也方便殴打万丹国。

　　他不会在此地投资，不会优先向此地移民，也不会像荷兰人那样强迫商船过来，巴达维亚衰落是命定之事。

　　刘季想了又想，回复道：“如果你的国王真的会问起我对克拉玛的评价，我会如实答复，绝对不会抹黑他，而他也不用给我任何报答。”

　　“够了，这就足够了，感谢殿下。”使者大为高兴，再次弯腰致谢后，便起身离开。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时，李峰正站在那里。

　　大外甥洗漱过了，换了一套新衣服，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成往常的淡然模样，就好像刚才哭得要死要活的是另一个人。

　　“上将。”李峰进入会议室，淡然中突然多了一股自信，“我想作为使者去马打蓝会见阿贡，断绝他偷袭我军的念头。”

　　“嗯？”刘季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