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

　　老道士从怀中摸索出一个雕刻有云纹图案的扁平小木盒。

　　看起来年头不短，表面已经包浆。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符纸。

　　呈黄色，上下狭长。

　　细看下去，符纸上的繁琐图案已经有些褪色，边缘更是泛着毛边。

　　似是同样年代久远。

　　“此符乃是老朽师尊从一处鬼域中带出，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此符名称，但威能莫测，可引来神雷，对恶鬼有难以想象的震慑作用。

　　若是日后真的发生老朽说的那种情况，就将之焚烧，或许能够阻止嫁衣女鬼的冲开封印。”

　　老道举止小心，神情专注，生怕损坏这张符，让沈翊瞅了两眼，便立马合上盖子。

　　他曾尝试临摹此符。

　　但不论怎么画都没用。

　　只是空有形似，不得其神。

　　数年如一日苦摹，到头来还是废纸一张。

　　便深知此符常人不可成，或许乃是传说中的仙人所绘，用一张就少一张。

　　“召唤神雷？雷符？”

　　闻言，沈翊当即眼睛一亮。

　　不管是天师道还是其他玄门，雷符都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主杀伐之符，以破坏力著称，仅次于雷法。

　　没想到老道手里面竟然有。

　　也不知道真假……

　　真的话，自己势在必得啊。

　　不过沈翊并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

　　暂且不论这雷符是真是假。

　　关键是，这老道既然没死，为什么不自己用，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交待给自己？

　　甚至以孙女为注。

　　不是妄自菲薄。

　　只是对老道来说，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连自己的秉性都没有弄清楚就许诺这么多的好处……

　　俗话说，事出有异必有妖。

　　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云娘，凡事必须慎重考虑，衡量再三才行。

　　“后生小子，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有什么好考虑的？”

　　“要是换成老朽，有这样的好事，肯定想也不想。”

　　老道见沈翊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一脸考虑的模样，都用上了激将法。

　　年轻时，师兄们便总会用这个方法，一用自己就会上钩，百试百灵。

　　只是让老道失望的是，他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面前这张年轻面孔却是从始自终都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小小年纪，就能不被外言影响，城府如此深？还能抵抗的住这般诱惑？

　　他之前见过的玲珑心拥有者好像也不这样啊。

　　沈翊开口：“不瞒前辈，晚辈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等好事，一般碰见，都会拒而远之。”

　　“怎么，觉得老朽在骗你？”

　　随后，老道似是反应过来，不由苦笑起来：

　　“后生，老朽真的没有骗你，句句属实。”

　　“不妨告诉你，你别看老朽现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但一身命数其实早已断。

　　只是实在是挂念这里，不愿意尊师乃至师兄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便强行为自己存了一口气。

　　若是不用，还能勉强撑几个月，可用了，最多七天……”

　　老道叹了口气：“老朽不在，普通人肉眼凡胎无法得见那嫁衣鬼域的变化。

　　等能看见，便也说明那嫁衣恶鬼的封印彻底打开，已经和人间融为一体，为时晚矣……

　　老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只能寻一个如后生如你这样可以窥见鬼域，身怀道身者代替老朽守护这里……”

　　老道心中苦涩。

　　浊气污染世间后，先天不俗者更是少上加少。

　　他眼下不可能走出这里，再指望那黄皮子带一个过来，更不现实，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如果有其他选择，何至于将孙女都搭进去？

　　只是山云门上下，数百年心血皆于此，怎能付之东流？！

　　他忘不掉师兄们一个个明知死路依旧站出。

　　更无法忘怀师尊老人家临终前的模样……

　　沈翊心神流转。

　　怪不得这老道敕封黄皮子。

　　怕就是让其出去寻找身怀道身者。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碰见了自己，自己又误打误撞，对这方面感兴趣，跟着过来……

　　又怪不得为什么如此刻意，竟然是强行暂时死而复生。

　　沈翊道：“前辈，既然那张雷符管用，为何不直接用了，非要等到恶鬼冲开封印？”

　　“恶鬼若是不降临现实，便等同于没有，不存之物，又如何能以神雷震慑？”

　　“那提前加固封印呢？”

　　闻言，老道笑容更加苦涩：“这封印并非我等设下，而是随鬼域一同出现，繁琐玄奥无边，莫说是我，便是师尊老人家，耗费毕生心血，呕心沥血，也没有多少收获，与此符一般，乃非人力可为。”

　　对方言已至此，沈翊放下心来：“晚辈答应前辈。”

　　他做不到像是老道师门这般无私，不过没有太大危险的举手之劳倒是可以。

　　这般突然变动，一时间让老道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回过神，不由大笑几声，好似一桩心病放下。

　　不过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感慨，这年轻人竟然这么谨慎……

　　这时，沈翊看向老道：“师兄，师弟心中有一些疑惑。”

　　“师兄…师弟？”

　　老道闻言一愣，倒是马上反应过来。

　　自己代师收徒，许诺对方同意接班之后便为师尊第十位弟子。

　　谨慎是够谨慎，但改口倒是也挺快。

　　老道笑了笑，开口：“师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师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道术是没有时间传了。

　　哪怕灵机尚存的岁月，道术也不是容易学习，更何况现在。

　　不如替这位后生……师弟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师兄，你对邪法了解多么？”

　　沈翊之前推断出斗米教的邪徒很有可能盯上了云娘，但原因暂且不知，始终是个心头大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这老道的阅历，没准知道更多。

　　老道闻言点点头，有些疑惑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单独问这个。

　　“师兄，邪法和恶鬼可有关系？”

　　念及刚刚了解到的消息，沈翊先问了一句。

　　“恶鬼是恶鬼，邪法是邪法，应当是没什么关系，在老朽看来，邪法和道术倒是有些类似。”

　　“不过古籍中曾经描述——邪法，浊气，恶鬼……乃是同时降临。

　　所以师尊老人家认为，三者定然存有某些联系，只是我等见识短浅，实力有限，看不透罢了。”

　　老道摇摇头，给出了专业回答。

　　沈翊却是有些诧异，林东安告诉他，邪法乃是武帝灭道之后出现。

　　可从老道的话来听，似乎并不是这样，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