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军天天在城里施粥,而且有着严格的要求不得扰民。
所以只几天,城里的百姓对白牧军有了认可。
前日里,郭逸还专门让张四九回去找张季,此行张季守回乐,并未跟随。
今日张四九带队押了两人,在辰时初,秘密进了郭逸现在暂时居住的信所。
待揭开头罩,原来是张祥和裴铸二人。
直到此时,张祥和裴铸才知道,他二人被关在回乐地牢里已然一月。
此时的二人,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
郭逸也没有发话,只任屋里燃着的艾草明明灭灭,丢出一缕一缕的药香。
叶无早就被派到屋外守着门,不准任何人进来,仅留了张绪立在角落里,仿佛一尊雕像。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郭逸终于开了口:“今天请二位来,也不瞒你们,这是平高县地界儿!”
张、裴二人显见了喘一口气,身体放松了许多。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我细说!”郭逸转转手上的茶盖,慢吞吞的说着话。
张绪终于看到了自家军师的另一面,一副把人命不当回事的暴君模样。
他虽像个柱子杵在一边,可内心却感叹自家主子变脸的本事。
前一刻还是和风细雨,湿润如春,这一刻不见狰狞,又处处狰狞!
三人的太极,张绪真心看不懂,但不影响他支持自家军师,毕竟他的个头,就高度上也碾轧那两位。
虽说八尺夸张了些,但自家军师不配八尺,其他人更不配了。
见二人并不多言,郭逸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喝一口茶:“午间,我请二位用膳,就在街面上最好的得月楼,莫要推辞。”
张祥低头不语,裴铸挣扎了一下:“不去!”
郭逸笑嘻嘻的说:“五原(今盐池)城里,有一对十分机灵的小孩,据看守的人说,还是一对双胎!”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裴铸本还挺直的腰,瞬间就瘫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我去!”说罢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至于张祥,有个儿子了握在白牧军的手里,不配合就是天人永隔。
郭逸也不管他二人做何想,至少他们两个不会为了气节寻死的。
他吩咐张绪带人给这两位换上新衣,最好华贵一些。
并且特意交待,要华贵、体面些的衣服,至于头发自然是找了小厮重新梳洗、打扮、挽发。
张绪听命去在衣铺买了几件符合张、裴二人身形的华丽成衣。
等他二人收拾停当,郭逸便派张四九带个四十人的卫队去把得月楼包场清空。
路过的众人不知哪位人物要来,只觉得稀罕,就在外围远远驻足。
在街对面有那楼高的,站在二楼之上,等着看什么人来。
毕竟白牧军这几日一直很低调。
虽说有开仓放粮的事,也有施粥行善的事,可是一直以来很少看到专门在酒楼里摆了大排场的情况。
叶无反得月楼外的情况都详细告诉了郭逸,“军师,今日外围驻留观看的百姓很多,那张、裴二人万一逃跑了……”
“无妨,今日不要驱赶百姓,就是要让他们看得清楚!”听着郭逸这么说,叶无还有些不明白。
郭逸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说:“你去派咱们的人扮作百姓,混到人群里,帮我……”
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叶无一脸喜意的跑去安排人。
于是,半柱香后,百姓们就看到街上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车辕有鎏金辟邪纹,拉车的是两匹三河乌骓,马蹄铁裹着赤金箔,车帘是厚重的蜀锦,水晶流苏随着车身轻动。
“让道!让道!“车前步行的小厮甩着马鞭,靴底的犀牛皮在石板上踩出清脆的节奏。
卖炊饼的老汉赶紧收起挑子,油渍斑斑的围裙蹭到车辕,惊得小厮跳脚:“老伯靠边!这漆贵,磕掉块皮你怕赔得起?”
卖炊饼的老汉正自害怕要赔钱,没想到车里响起温润且威严的声音:“叶无,不得无礼!”
听到老汉的耳里,比仙人声音都好听,嘴里咕哝着:“这贵人怎么的和以前的不一样!”
有识货的,低声议论说:“去岁这车架上的金箔能换三车粟米...”
直到马车拐进垂杨巷,百姓们才敢大声喘气。大家都很好奇这样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样的贵人,毕竟白牧军进城后,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几个头脸人物。
郭逸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心中暗想,真不枉自己借了这华丽的马车来,原来不论是哪个时代,大家都是很爱呼瓜的。
马车很快到了得月楼前,后面远远吊着的众人才知道,这马车是今天来得月楼的。
北方民风本就相对豪放,当郭逸从马车上一步一风华的下来时,远处围观的女子一阵惊呼:“好俊的后生!”
他今天身上一袭天青暗纹绫罗圆领袍,衣襟袖口皆用同色丝线绣着松针纹,腰间松松系着白玉连环带,下身是裁得齐整的蟹壳青裥裙,行走带风却不显拖沓,反衬得身姿修长如松。
听着惊呼声,好奇的人们则越聚越多。
而此时,张绪也带着另一辆有十几人护卫的马车到了得月楼前,只是这辆马车看上去就没那么华丽了。
郭逸看到马车到了,立在得月楼的正门台阶下,做出一副等待贵客的模样。
只看从那普通些的马车上下来两位身材也算颀长,但有些偏瘦的男人,衣着同样华丽,只是和郭逸比差了几分气质。
一时间,众人好奇这马车上下来的二人是谁。
人郡里就有识得的人说了,“这是灵武郡守张祥和盐川郡守裴铸!”
一石惊起千层浪,消息如涟漪一般迅速扩散。
甚至人群中有人揣测:“张、裴二位郡守这是投了白牧军了?”
更有人说:“这白牧军如此势大,都有两位郡守投效了,以后说不定……”
不管人群怎么议论经,郭逸脸上则是热情的笑意,引着张、裴二人上了得月楼二楼。
因着离得远,并不能完全看得清楚三人脸上的表情。
但流言这个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降了也是降了,不降还是降了。
张、裴二人也知今时今日无从辩说,只得捏鼻子认下,以后再想办法。
城中的热闹是百姓的,可是不知名的角落里,今天起飞了不少信鸽,消息不只带腿,还带翅膀,片刻就会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