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畏惧？）

　　陆羽敏锐地察觉到，猴王的目光并非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死死锁定他左手中那枚白玉令牌。

　　玉牌薄如蝉翼，正面“伯兮”二字清隽，背面“谷云”笔意缠绵，边缘并蒂莲纹缠绕相依。

　　此刻令牌正泛着莹莹白光，表面竟有云雾升腾流转。

　　“呜......”

　　方才还凶焰滔天的猴王，此刻竟发出幼犬般的呜咽。

　　它缓缓伏低身躯，墨绿藤甲如花瓣般舒展，露出最脆弱的咽喉——这正是木藤猴族表示臣服的至高礼仪！

　　陆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果然，这猴谷是万伯兮和项谷云两位前辈的手笔！）

　　他之所以一直将白玉令牌随身携带，而不是装入储物囊中，就是怕错过秘境机缘，没想到竟在此刻派上大用场。

　　陆羽福至心灵，高举令牌，并将一缕法力注入其中。

　　霎时间，玉牌绽放璀璨白光，在岩洞中映照出一对神仙眷侣的虚影——

　　但见男子玉冠白衫，左手托着一尊玲珑丹炉；女子云鬓峨峨，头戴霞绡步摇，身姿婀娜如踏星轨。

　　二人面容虽被云雾遮掩，但那超凡脱俗的气度，令人见之忘俗。

　　（这就是万伯兮和项谷云两位前辈？）

　　陆羽心头一震。

　　“咚！”

　　猴王五体投地，额头紧贴地面，姿态虔诚至极。

　　见状，陆羽心中暗喜，当即解除变身，换上一袭崭新青衫。

　　他轻整衣冠，故作威严道：

　　“本座乃万伯兮、项谷云两位仙师座下使者，奉命接管猴谷，你可愿听从调遣？”

　　猴王茫然抬头，眼中尽是困惑。

　　陆羽连说带比划重复了三遍，它才似懂非懂地吱吱叫唤，连连点头。

　　（灵智竟残缺至此。）

　　看着堂堂一阶圆满妖兽，竟连人言都听不懂，陆羽不由一阵唏嘘。

　　他指向酒香弥漫的左侧通道，比划道：

　　“带路，去看看灵酒。”

　　这次猴王反应极快，当即在前面引路，还不时回头殷勤招手。

　　行走间，陆羽打量着蹦蹦跳跳的猴王，忽然心念一动。

　　（若是给它服用‘天地灵泉’，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灵智。）

　　这个念头让他呼吸微促。

　　要知道，以猴王身上那凝如实质的妖气判断，这猴王至少活了四百余载，修为早已达到一阶巅峰。

　　一身战力之强，纵使陆羽变身为金刚猿王，恐怕也非其对手。

　　若能补全灵智，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

　　“吱吱——！”

　　猴王急促的叫声将陆羽拉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一人一妖已重返那座神秘石洞。

　　抬眼望去，石洞中那轮“明月”依旧高悬，银辉如纱，丝丝缕缕垂落。

　　月华触及肌肤的刹那，竟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陆羽浑身一颤。

　　“吼——！”

　　体内沉睡的金猿突然睁眼，在肺腑深处焦躁翻腾。

　　陆羽心头一紧，顾不得理会猴王，急忙唤出雾烛和紫鼠护法，当即盘膝而坐，运转《真灵九变玄功》。

　　月华如潮，银辉似水。

　　随着功法运转，漫天月华竟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汇入陆羽体内。

　　躁动的金猿渐渐平息，而陆羽周身已镀上一层银辉，宛如月下神祇。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缓缓睁眼。

　　雾烛盘踞左侧，紫鼠蹲守右侧，二妖眼中满是担忧。

　　不远处的猴王则抓耳挠腮，时不时探头张望，活像个多动的顽童。

　　“无妨，我很好。”

　　陆羽长身而起，只觉神清气爽。

　　这月华之力对《真灵九变玄功》的修炼竟有奇效，在此修行，效率何止倍增！

　　看到陆羽醒来，猴王眼中闪过喜色，蹦跳着凑上前来。

　　面对二妖警惕的目光，陆羽温言解释。

　　“它已臣服于我，不必戒备。”

　　紫鼠周身黄光一闪，化作俏丽少女。

　　她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排列整齐的石缸。

　　“主人，这么说来，这些...这些猴儿酒都归我们了？”

　　说话间，琼鼻不住轻嗅，喉头滚动。

　　一旁的雾烛也好不到哪去，嘴角隐约可见晶莹水光。

　　陆羽会心一笑，满怀期待地走向最近的石缸。

　　未等他动手，猴王已殷勤地上前，粗壮的手臂轻巧地掀开石板缸盖。

　　“哗！”

　　霎时间，醉人的酒香如浪潮般涌出。

　　仅仅吸入两口，陆羽便觉四肢百骸有暖流奔涌，通体舒泰。

　　他凝神望向缸中，但见酒液呈现出梦幻的粉红色，晶莹剔透如最上等的水晶，不见半分杂质。

　　紫鼠凑近缸沿，俏脸映着酒光。

　　“主人，这缸猴儿酒...怕是窖藏超过六载了！”

　　陆羽袖袍轻挥，四个羊脂玉碗凌空悬浮。

　　指尖轻点，粉红酒液如灵蛇般从缸中跃起，在空中分成四道晶莹的水线，精准落入碗中，不多不少，刚好半碗。

　　“都尝尝吧！”

　　他端起玉碗浅尝一口，酒液甫一入口便如丝绸般滑过喉间，醇厚的果香在唇齿间层层绽放，余韵悠长得令人沉醉。

　　陆羽不自觉地闭目凝神，面上浮现出陶醉之色。

　　睁眼时，三妖早已捧碗痛饮。

　　猴王最为猴急，仰脖一口见底，又眼巴巴地舀起第二碗。

　　陆羽莞尔一笑，一边细品灵酒，一边暗自思量。

　　（这年份的猴儿酒虽对我效用有限，但若给南诚、子聪他们服用，定有奇效。）

　　品完第一缸，陆羽移步第二缸。

　　随着猴王掀开石板，更浓郁的醇香扑面而来——这次的酒色更深，如晚霞浸染。

　　陆羽估摸着该有七年陈酿，依旧只取半碗浅酌，继续向前探寻。

　　他发现越靠近洞中央那轮“明月”，灵酒的年份就越久远。

　　十载陈酿色若胭脂，二十年份已呈绛红。

　　饮下一口，通体舒泰，飘飘然如登仙境。

　　五碗下肚，雾烛与紫鼠已是面若桃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醉人酒香。

　　陆羽不再耽搁，径直走向洞中央那几口最为古老的石缸。

　　猴王会意，蒲扇大的手掌轻轻掀开石板——

　　“嗡！”

　　浓郁到实质的酒香竟在空气中凝成云雾！

　　陆羽仅是轻嗅，便觉神魂微醺。

　　定睛望去，缸中酒液竟已凝成琥珀色的琼浆，微微晃动间泛起蜜蜡般的光泽。

　　“这......”紫鼠瞪大杏眼，声音发颤：“主人，这莫非...是百年陈酿？”

　　陆羽郑重点头，慎之又慎地分出四缕酒液。

　　这次只敢取浅浅一层，琥珀色的酒浆在玉碗中荡漾，映着月华泛起迷离光晕。

　　他小心抿了一口。

　　刹那间，天地俱寂。

　　酒液入口即化，甘美之味难以言表。

　　“咕咚！”

　　陆羽把玉碗中剩余的灵酒一口喝光。

　　澎湃的灵力如春江潮水，冲刷着四肢百骸。

　　更神奇的是，经脉骨骼深处的杂质竟被一一涤出，在皮肤表面凝结成细密的黑色露珠。

　　（这百年灵酿的洗髓之效，竟比天地灵泉更胜一筹！）

　　陆羽睁开眼，心中闪过一丝震撼。

　　“扑通——！”

　　雾烛身体一晃，竟栽倒在地。

　　下一刻，紫鼠跟着一晃，同样朝地上栽去。

　　陆羽眼疾手快，袖中乾坤金骨扇一挥，二妖已被收进扇中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