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1688:枪手,亡命徒时代

第42章 地主与军阀

  “细说啥呀,没什么可说的。”三瓣嘴摇头,而后一脸认真道:“屠龙者,常被恶龙反噬,这个道理,自古以来皆有之,善谋者,亦常被谋所困也。”

  曹立听着出神,谁说贫瘠时代开不出智慧的花朵,这三瓣嘴,字字是理,句句是真,属实牛犇。

  “你是说,贺天明计不成,可是我看不出这招阳谋有任何破绽呀?”斗鸡眼嘟囔道。

  曹立也盯着三瓣嘴,想听他说出个所以然。

  三瓣嘴看向曹立,挠了挠脖子,道了一声:“真热呀,这鬼天气,兄弟要不要喝杯冰啤酒?”

  “这么热的天,哪有什么冰啤酒?”曹立问道。

  “对呀,这么热的天,哪有什么冰啤酒呀。”三瓣嘴笑了笑。

  “嘶~”斗鸡眼顿时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兔儿嘴兄,大智慧,大智慧啊。”

  曹立一愣,啥意思?

  他想了想,表情凝固,默默给三瓣嘴伸出一个大拇指。

  “兄弟,转场酒馆,喝一杯?”三瓣嘴朝曹立道。

  “不了不了,我还有一些事儿要去做。”曹立婉拒,他这回主要是来调查骡马镇的,可没闲工夫喝酒。

  “行吧,兄弟后会有期。”三瓣嘴揽着斗鸡眼,朝着镇中的骡子酒馆去了。

  烈日如炎,真的愈发热了,曹立浑身发痒,汗水打湿了衬衫。

  走在镇街道上,不时闻到各种汗臭与脚臭,许多人打着光膀子,热得直骂娘。

  “他奶奶的,这什么鬼天气,去年还不这样的,难不成,又要来一场大旱?”

  曹立循声望去,是他跟随的商队老板,此时坐在一家粮米店门口骂骂咧咧。

  一旁的四位赏金猎人光着膀子,身上的衣服挂在肩膀上,拿着帽子扇风,还有人坐在凳子上扇脚丫子。

  曹立也解开衬衫,露出结实胸肌与腹肌,朝着镇中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他来到了治安署。

  骡马镇治安署,与镇衙是合并在一起的,统一归镇长管辖,是一栋四层楼高的木楼建筑,周围围建着一排二楼的房子,呈凹形将治安署包围,中间隔着一堵半米厚的围墙,以及一条三米多宽的凹形巷道。

  曹立靠在报刊前抽着烟,眯着眼睛观察,治安署旁建的二楼建筑,左右两边都是治安官的住处,后面则是小队长的住所。

  这里他来过,小队长住所后面,便是猪圈一样的牢房,他与灰狼曾被关在那里面,后来被黑熊用炸药从侧墙炸穿,从而逃向牛棚区域。

  也难怪那天治安官支援那么快,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张广元便带人追了过来,离得太近了。

  观察了一会儿地形,曹立额头冒汗,感觉后颈火辣辣的,连忙从马背上取下牛仔帽子戴上,今天这太阳毒得很。

  “那天……马车是从左边街道冲出,证明张广元不住治安署,但是一定离得不远,否则他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曹立思索,接着大摇大摆从治安署大门口走过,继而转入左边街道。

  这里较为冷清,右手边斜对面就是雕梁画栋的刘府了,他曾经送刘招娣来过。

  刘府斜对面,则是一座西式风格的大别墅,由一圈白色栅栏围起来,边上还有两位身着白色西装的枪手笔直站在门口,在守门。

  “这就是张广元的家,好家伙,对门亲,娶个媳妇儿走不了一百步。”曹立吐槽,回忆当天自己被抓的情形。

  虽然不知道张广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一定离得很近,加上这栋建筑格外豪华,八九不离十是张广元家。

  “不好动手,一旦出现动静,治安官能够短时间包围过来,别墅后面一马平川,我肯定跑不掉。”

  曹立想了想,有些头疼,要逮捕或杀死张广元全身而退,目前他只有两个方案,而且需要条件才能达成。

  第一,张广元带着几个杂兵,出去野外溜风,自己悄摸跟上,将他们全部干掉。

  第二,张广元夜晚落单,出其不意将他制服,捆起来带走。

  两个方案危险系数都拉满了,第一个需要真刀真枪干,第二个若是张广元反应过来,呼救出声,那么自己就交代在这里。

  “算了算了,再找机会,不能为了报仇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曹立摇头,两个方案都给否决掉。

  当然,还有一个不太可能的条件,那就是张广元独自一人外出。曹立不相信他一个副镇长,纵使枪法如神,还能干得过暗中放冷枪的自己。

  但是这种条件存在的可能微乎其微,张广元毕竟是一个副镇长,怎么可能身边没有人保护?

  “先放那狗东西一马,吃面去。”曹立裸着个肚皮,朝着刘府左手边五十米一家厚道面馆走去。

  “镖客小哥,要吃点什么?”

  刚走近,便听到面馆一脸雀斑的老板娘朝自己吆喝。

  曹立走过去,坐在外面的遮阳棚下,擦了把汗,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来碗拿手好面,加两斤蘸水白肉,再来瓶荞麦酒,一壶凉茶。”

  “小哥,你点的东西可不便宜啊。”老板娘有些惊讶。

  “刚打了一镖,当然要吃点好的。”曹立笑了笑,摸出一张一元金钞,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哪见过这么阔绰的客人,笑得合不拢嘴,急急忙忙给曹立找钱,摸了半天围裙兜,发现连找给曹立的钱都没有。

  她连忙道:“小哥,我这里不够钱找,等我去换钱,马上就回来。”

  “老板娘,不用找了,快点儿上菜,我饿死了,你菜再上快一点,我再给你一元钱。”曹立擦着汗道。

  “哦哦,好的!”老板娘急忙转身进入厨房,忙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上了桌。

  曹立大手一挥,又给了老板娘一张金钞。

  “小哥,您可真是贵人啊。”老板娘激动得都要哭了出来。

  虽说骡马镇常有商队和镖客经过,可是,她这家店并不在主街之上,生意很惨淡,平日里就连治安官也很少光顾,眼看着就要交不起租了,竟来了这么一位大客户。

  曹立不知道老板娘在那里感动个什么劲儿,嗦了口面,道:“老板娘,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哥你说。”老板娘回应。

  “这张副镇长,什么时候迎娶刘家小姐?”曹立问道。

  “哟,看不出来,小哥居然是本地人,连这都知道。”老板娘讶异,接着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

  曹立嗦了一大口面,问道:“怎么个不好说?”

  老板娘走过来,凑到曹立耳边,低声道:“这镇上,谁不知道这张副镇长觊觎刘家的家产,刘老爷又没有儿子,这大女儿嫁给谁呀,田粮房产就得被谁继承了。”

  “嚯嚯,原来是这样。”曹立笑了起来,道:“看样子,刘老爷似乎还不想嫁女儿?”

  “那可不嘛,按理说,刘大小姐十六岁就该嫁人了,就是因为刘老爷没生出儿子,一直拖到了十九岁还未出阁,这都成为街上的一大笑柄了呢。”老板娘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脸坏笑地看着曹立,道:“小哥,你该不会也打刘大小姐的主意吧?”

  “哪有的事儿。”曹立摇头,他认识刘招娣,姿色确实没话说,人又温婉可人,简直是良配,但是,他一个亡命徒可高攀不上。

  “小哥,你最好别打主意,在骡马镇,张副镇长权势滔天,这刘家小姐是他的逆鳞,谁敢觊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板娘一脸严肃的告诫曹立。

  “看样子,刘老爷不是个简单角色嘛,居然敢一直拖着张广元。”曹立问道。

  “那自然,刘老爷是谁,可是骡马镇三大地主之一,治安官的衣服哪里来的,吃的穿的哪里来的?可不都得仰仗三位大地主,就连这骡马镇的地皮,都是他们三家的。”老板娘道。

  “还有这种事儿?”曹立惊讶,他虽然与罗德发聊过天,但对地主了解得并不深。

  “小哥看样子涉世不深,我来为你慢慢说。”老板娘扯凳子坐了下来,一通口若悬河。

  曹立一边吃,一边听,可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大体的运转规律了。

  总而言之,就是佃农养地主,地主养军阀,军阀建城市,建工厂,开集镇等等等等。

  这其中,地主占据一个极端重要的位置,民以食为天,而粮食命脉,把握在所有的地主手中,他们养军阀,养城市,养治安署,养一切。

  可以说,所有的村集与城镇,都需要仰仗地主,治安署,镇衙等地,都以地主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说这些地主是土皇帝,一点儿也不为过。

  “原来我一直错了,还以为买地是要给治安署或镇衙交钱,原来是要给地主老爷交钱。”曹立心惊,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有一点疑惑,此刻清晰许多。

  “也难怪那么多的农民苦不堪言了,他们的辛苦种出的粮食,养了那么多蛀虫,到头来自己都吃不饱。”曹立慨叹一声。

  “世道就是这样,现在还算好的了,毕竟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地广人稀,要是换在以前,每天都要饿死不知道多少人。”老板娘叹息。

  “有没有办法,在地主的手里将田地抢夺回来?”曹立问道。

  “小哥你可别犯傻,土地田契这些东西,一纸文书而已,真要将田地抢回来,得打军阀,把军阀干掉了,地主没了依托,农民们就有地可以种了。”老板娘道。

  “那样岂不是会更加混乱吗?”曹立不解。

  “乱咋了,要是将军阀干掉了,耕地还于民,农民到处找地方种地开荒,日子起码要比现在好得多,也许亡命徒都要少了一些呢。”老板娘道。

  “嘶……老板娘,你可真是好见识,年轻时是不是大家闺秀?”曹立惊了,一个面馆大婶都有这般见识。

  “小哥,不瞒你说,我们都是旧时代活下来的人,那个年代虽然苦,但是每家每户都能吃饱饭,皇朝统治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就没有不识书认字儿的。”老板娘娓娓道来。

  曹立沉吟,算是明白荒龙帝国为何能长存1668年的原因了。

  只因一个字——饱!

  当人们不被饥饿所困扰,一切的叛乱,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史书上的一笔数字,权力的掌控者可能会变,但帝国很难消亡。

  不过,这样庞大的帝国,积年以往,定然存在很多隐患,当大灾荒降临,华潮尽退,这些隐患将会集中爆发,庞大而腐朽的帝国在一瞬间崩塌瓦解,这太正常不过。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帮派自诩正派了,还搞攻打小镇这种事,原来是在夺地盘呀。”曹立叹气。

  “可不是嘛,有的帮派是好人,打下地盘分给农民,当然那,那只是极少数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组建的帮派,大多数帮派,都是一个字,抢,抢了农民抢商队,抢了商队抢地主,抢了地主抢军阀,全都是这个世道的毒瘤。”老板娘恨得牙痒痒。

  曹立一阵心头发虚,感觉自己被数落了一顿,黑熊帮不就是这样的毒瘤么,合着自己也是毒瘤的一份子。

  当然,他可不会因此感到惭愧,毕竟人活在世,罪孽是无法避免的,圣贤也不例外。

  该抢就抢,该干就干,活着就行。

  一顿好面,又香又甜又辣,比帮派伙食好吃多了,曹立满足地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老板娘,挨晚点,再帮我切两斤白肉,配上蘸水,再整两斤面团儿,再打两斤荞麦酒,我挨晚来你这里取。”曹立吩咐老板娘。

  他一个人出来享福,当然不能忘了昨晚被摧残得不成人样的黄姐,给得她带点好吃的好喝的回去补补身体。

  不过这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探查一下。

  曹立又摸出一张金钞,递了过去。

  “小哥,你给的钱已经多的都有,不用再给了。”老板娘连忙摆手推辞。

  “老板娘,这是你给我讲这么多话的口水钱,你要是不收,那我挨晚就不来了。”曹立道。

  “我收,我收,谢谢你呀小哥。”老板娘拘谨地接过金钞,怪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这才塞到围裙兜里。

  曹立起身,骑上粽子,勒马向西,朝着“马振华”信里所说的位置赶去。

  一路疾风,敞开的衬衫像披风一样狂舞,咧咧作响,行了三十几里,曹立看见了一条在建的铁路,许多铁路工人在用锄头,铁镐,又是挖,又是敲的,在烈阳下挥汗如雨,一个个瘦骨嶙峋,皮肤晒得黝黑如碳。

  曹立骑马走了过去,沿着凸字坡一直走,逢人便招呼,送上一张10元银钞,这些人虽然是铁路工奴,但也是有微薄的工钱的,有用得上钱的地方。

  常有卖吃喝的商贩在轨道上叫卖,正好10元钱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小哥,你……你真是太善良大方了,真是难得的好人,感谢你。”一位中年铁路工人颤颤巍巍接过曹立的银钱,连声道谢。

  “不,我只是一颗毒瘤,算不得什么好人。”曹立笑着回应。

  工人一脸错愕,不明所以。

  不多时,曹立看见了三座光秃秃的连体矮山,在烈日下曝晒着,仿佛有敲石击锤的声音隐隐传来。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