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一路山色变化,但马车之中却安静异常。
车队已经行驶了三天有余,期间途径数个村镇,又接了不少人,车队也从最初五辆马车增加到了十七辆,每个马车内有六到八人乘坐。
赵宁安可谓是特殊存在,自从上了马车后才发现,整个马车除了他一人外,其余的都是富家子弟。
赵宁安被排挤在角落,无人打理,也无心与这些富家子弟言语,故而沉默。
最后车队在一处岔路口,与另外两支车队汇合,组成一列长长的车队,一路上将近四五十辆马车浩浩荡荡赶往青云门。
直到离家的第四天傍晚,车队终于陆续抵达青云山脚。
赵宁安被安排在山脚处,一个狭小的房子里歇息。
对于即将参加考核的青年子弟,青云门并未苛待,准备了许多丰富的伙食,让这些即将考核的子弟补充充足的体力,以便更公平的选拔人才。
这一晚赵宁安并未感到焦虑,因为多日呆在马车之中赶路,基本每个人都累到了,吃过晚饭,几乎所有人都早早休息。
次日一早,铜锣声响彻山脚,召集所有人在一处平地集结。
高台上一个外门长老宣读完考核规则后,便指着一条山道。
“于此地出发,晌午时分前,在山顶平台集合者可入门,届时门内会根据登顶者表现,分入内外门。”
说完,也不废话,只听见山腰处传来一阵悠远的钟声,随后那位外门长老高呼道。
“考核开始!”
早已摩拳擦掌的两三百名考核者纷纷一拥而上,朝着那山道奔去。
甚至有人一边跑,一边笑道:“不就是登顶吗?没想到今年的考核这般简单,这一次老子一定要第一个登顶!”
“第一个登顶的是我才对!”
…
人潮霎时变得热闹无比,而那些一直站在一旁负责引导和维护秩序的外门杂役弟子听闻,却露出一脸的嘲弄,好似看见了一群无知的傻子般。
赵宁安跟随人潮,也很快来到山道脚,当看见一条笔直的山道直通山顶时,顿时一愣。
只见山道只有一条,宽五米,但却无比陡峭,几乎呈现七十五度角,从山脚到山顶足有数万个台阶。
如今距离晌午时分尚有三个时辰,这样算来,登顶似乎不难,可若要登顶那中途便不能停。
或许那些富家子弟不知,但对于赵宁安这样常年在山地上奔走的贫民子弟而言,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距离,想要爬上山顶,无疑是个极大的考验。
于是赵宁安一开始并未多么着急,只是以一个比较规律的节奏在攀爬,不急不缓,期间不断有后来居上的人从身旁超过,赵宁安却未曾动摇。
而在赵宁安身旁不远的地方也有好几个少年如此攀爬,只见其中也有两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似乎也是个贫民子弟。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富家子弟亦是知道这一点,于是一开始便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跑得快的已经遥遥领先,与身后的队伍拉开了上百步的距离。不急不慢的在后面有规律的攀爬,人不数不多,大概也就十几人左右,赵宁安便在其中。
当爬了半个时辰后,慢慢的,攀登的后遗症开始出现了,跑的快的那群人开始变慢,甚至有些人满身大汗的停下休息。
而不急不缓的则相对好很多,几乎没什么人停下,不过依旧与前面跑得快的有一大段距离。
赵宁安也从一开始的呼吸平缓,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又一个时辰过去,虽然没有脱力的现象,但也隐隐感觉到脚踝微微发胀,大腿也有些僵硬虚浮。
如今距离登顶还不到三分之一,那些跑得快的倒是爬完了三分之一,但也明显慢了很多,有些人甚至爬一点休息一下,好似观光客般。
越是往上,便越是压力倍增,两三百人,能坚持下来的人也不多,刚开始爬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有人原地坐下开始摆烂了,这些多半都是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顶得住这般折腾。
赵宁安一路往上爬已经碰见了不下十多人。
而有一些则在放弃与继续之间徘徊,或是爬一段路停一下,或是干脆停下看风景了。
当两个时辰过去后,依旧在继续攀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停下了,有些口干舌燥趴在台阶上犹如软烂的茄子般一蹶不振。
有些则喘着粗气,身子颤颤巍巍,撑着台阶已然没有了多少力气,满脸的扭曲痛苦,挣扎着。
剩下的就是赵宁安这些一开始就有规律的一伙人,这些人前期落后,中期赶超,如今已经排在了前面。最开始跑的最快的那一群人能够坚持下来的十不存一,如今依旧在坚持的只剩下两三人,不过也落到了赵宁安等人的身后。
赵宁安喘着粗气,汗水几乎浸透了衣裳,双腿酸胀的难受,全身乏力,如今只剩下脑子里登顶的念头在强撑着。
越是接近中午,阳光便愈发燥热,暴晒之下便越发艰难。
爬山必然消耗大量的水分,如今口渴难耐,水几乎成了压倒一个人的最后一丝稻草。
排头的众人也渐渐变得少了,赵宁安也终是忍不住趴在一处阴凉地躺下休息。
舔了舔干燥的口舌,闭眼恨不得跳进水井里喝个痛快,但睁眼却发现这都是奢望。
休息了大概一刻钟,赵宁安感觉双腿终于缓解了少许,双腿那股窒息的酸胀感消退了许多,这才再次起身。
抬眼望去,发现那山顶依旧遥遥不可期。
赵宁安内心有些彷徨无措,不知该不该继续攀爬,看着刺目的艳阳愈发接近正中央,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如今只剩下一个时辰。
“要继续吗?”
赵宁安看着剩下的台阶,却在那不远处看到了两个身影,是刚才并列同行的那两个素衣少年,赵宁安神情恍惚,居然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爬去。
“他们没有放弃,他们没有放弃,他们没有放弃…我也不能放弃。”赵宁安重复着这样的话,脑海中想起临行前父亲期许的眼眸,卑躬屈膝的姿态。
对,我不能放弃,即使无法登顶,也要并尽全力,这样才不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但紧靠双腿是不可能了,于是,赵宁安双手伏地,犹如蜥蜴般攀爬起来,为了省力,赵宁安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其他人见赵宁安这般攀爬,刚开始觉得可笑,但渐渐的也不由效仿起来,就这般,剩下的人再次朝山顶进发。
赵宁安之前休息了一下,落下不少,不过改成双手双脚攀爬之后又赶上了,如今剩下的十来人都咬紧了牙关。
赵宁安更是埋头往上爬,不再看前方,不管不顾的,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定,无论是否登顶,爬到哪算哪,直到筋疲力竭为止。
直到最后赵宁安因过度缺水,昏厥了过去。
昏厥前不由自嘲,“看来是没法登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