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雷觉琨:水还不是你搅浑的!
若没有“红标”……
想到近些年湾岛电检的尺度,雷觉琨就觉得头疼。
真要组建电影公司,必须招一个在湾岛有人脉的人啊!
“周文怀、邵意夫、卢同。”
雷觉琨低声念着这三个名字,眼神锐利——《富贵逼人》成为现象级爆款电影,让嘉禾栽了跟头,但《发钱寒》的票房却没扑到地底。邵氏的《乾隆下江南》靠着早上映,完美地避开了这场混战。
想他雷觉琨在地产界叱咤风云,九龙建业旗下的丽声戏院却始终未能形成合力,如同一盘散沙,被两大巨头玩弄于股掌之间。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有能力帮丽声院线摆脱困境之人,卢同又是纯正的左派人士,自己根本没希望染指旭日影业。
愁啊愁!
也不知道卢同找自己做什么。
“笃笃笃。”秘书敲门进来,“雷生,旭日影业的卢同先生到了。”
雷觉琨精神一振,眼中精光闪过:“请他进来。”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将那份关于戏院整合的初步构想放在了最上面。
门开处,卢同走了进来,穿着亚麻色衬衫,轻松随意。
“雷生,叨扰了。”卢同微笑伸手,不卑不亢。
“卢生,”雷觉琨热情握手,引他到会客区的真皮沙发落座,“《富贵逼人》1412万,后生可畏!听说新片《开心鬼》也拍得如火如荼?”
“多谢雷生关心。”卢同接过秘书奉上的香茗,寒暄几句后,目光落在了雷觉琨桌上的文件标——《港岛戏院资源整合可行性分析》。
“雷生要搞戏院?”
雷觉琨不是在八零年才正式搞金公主院线吗?
“这两年,西语片很赚钱。我在考虑要不要拓展戏院。”雷觉琨见卢同对对这份文件挺感兴趣,索性把文件递给他看,“卢生想必您也清楚,如今港岛电影放映市场,格局已成僵局。邵氏、嘉禾盘踞头轮院线,独立制片厂和小型戏院生存空间被挤压得厉害。我总要想点办法破局吧?”
“了解。”卢同笑着接过文件。
提及港岛电影,新艺城和金公主院线肯定绕不开。
前世,卢同还剪过相关视频。
根据互联网上的资料,当时西片院线不景气,丽声线试办华语片,雷觉琨便把旗下金门店及民乐等四间戏院联合起来,再租用或以合约形式连结起十多间戏院,成立了专门上映华语片的金公主院线。
七七年时,西语片在港岛确实占有一席之地。但随着程龙在七八年凭借两部电影,在亚太区爆火,西语片在港岛再度沉寂。
雷觉琨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组建出成熟的金公主院线,说是临时起意想进入娱乐圈,卢同完全不信。
要知道,七十年代末,港岛的地产行业蓬勃发展,“九龙仓争夺战”就是在这一时期发生。
雷觉琨坐拥九龙建业,放着最火的房地产不做,跑来踏足硝烟四起的电影圈,这不是搞笑吗?
现在听雷觉琨一解释,卢同倒觉得事情合理了。
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
雷觉琨想把被嘉禾、邵氏挤压的中小型电影公司拧成一股绳,为他所用,必须先把院线搞起来。
但因为某些不可控因素,这件事短暂地搁置了。
卢同一目十行地看完文件,雷觉琨确实有魄力,很多决策都相当成熟了,可行性非常强。
“雷生要不要和我联手,整合资源,组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院线?”
“哦?”雷觉琨眼神锐利起来,身体也坐直了,“组建新院线?谈何容易!头轮戏院大半在邵、嘉手中,优质地段更是稀缺。资金、片源、管理,每一项都是难题。”
他倒是没想到,卢同今日来找他的目的居然是组建院线。
卢同靠在沙发上,身体没有完全陷入沙发里,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起身的姿态。他没等雷觉琨发问,直接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推过桌面,滑到雷觉琨面前。
“南方影业,”卢同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他们在港岛的九间戏院的地契和经营权,现在是我的了。”他顿了顿,看着雷觉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才继续道,“他们拿钱,去南洋,开新埠。那边,地头热,钱好赚。”
卢同不打算对雷觉琨说实话,随便编了个理由。雷觉琨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文件袋,只是靠回椅背,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口腔里盘旋,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隼,穿透烟雾,钉在卢同脸上。
“南方影业何生舍得?”雷觉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长期吸食雪茄留下的印记,“那几间戏院,是下金蛋的鸡。”
“鸡是会老的,雷生。”卢同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南洋那边,是新鸡笼,地方大,空地多,租金便宜。杨生有魄力,他说,与其守着老鸡窝跟人争食,不如去新地方做大王。养生走得急,价钱,公道。”
卢同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一叩,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况且,港岛这塘水,眼看就要浑了。”
雷觉琨的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水要浑。
邵爵士的清水湾影城根基深厚,邹文怀的嘉禾挖走了邵氏半壁江山,卢同又异军突起,把沉寂已久的左派重新带回公众视野。
嘉禾没有李筱龙,海外发行渠道依托新马的国泰院线,想要和邵氏抗战,肯定要得到湾岛的“红标”。
南方影业把戏院卖给卢同,说到底是把戏院卖给自家人。
这个点去南洋拓宽市场,八成是在为那件事做准备了。
想想五六十年代,双方派斗得如火如荼,争片源,争明星,争档期,就差没把狗血泼到对方家门口。报纸上天天都是他们的恩怨情仇,比他们拍的戏还热闹。
谁掺和进去谁倒霉!
“水浑,是他们拍戏佬的事。”雷觉琨慢悠悠地说,手指缓缓摩挲着雪茄,“我们建楼,卖楼,收租。戏院,不过是租客的一种。好租客,我们欢迎;难搞的,换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