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驱逐还是迁移?
卡缪老者深吸一口气。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深沉的担忧。
“短期内,就是你们已经经历的这些。”
“异常的天气,失衡的生态,还有那些低等怪物反常的攻击行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仿佛灵峰之上那片永远压顶的乌云,也压在了他的心头。
“但长远来看…如果那头岚龙,选择在灵峰长期定居……”
“那么,整个区域的气候格局,都将被彻底颠覆。”
“它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展翼,都在无形中汲取着周围环境中所有的水分。”
“最终,这片山脉,乃至更广阔的区域,都会被连绵不绝的、永无止境的暴雨彻底淹没。”
“结云村,恐怕……也难逃此劫。”
老者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浇灭了最后一丝侥幸。
热气球缓缓飘回结云村。
天空,依旧是那令人绝望的铅灰色。
雨,依然在下,似乎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冰冷。
但此刻,这些自然的现象在李奥眼中,已经有了全新的、令人心悸的含义。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雨和风。
这是岚龙的呼吸。
是古龙的力量。
是一种远超人类想象的、伟大而恐怖的存在的直接证明。
他甚至感觉,脚下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都在这无形而磅礴的力量下,微微颤抖着。
回到集会所,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火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芒跳跃着,却驱不散众人心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卡缪老者将观测到的结果,以及基于此的残酷推论,详细地告知了村长。
龙人族少女村长静静地听着。
她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漂亮眼睛,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不见底的忧虑。
“古龙的力量太过强大,远非寻常怪物可以比拟。”卡缪老者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仿佛在刚才的空中观测中耗尽了所有精力。
“而公会在这一片偏远区域的力量,相对而言,非常薄弱。”
“我们无法保证能够彻底将其讨伐,甚至……连重创它,都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集结附近所有可以调动的猎人与资源,尝试……”
老者说到“尝试”二字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无力。
“尝试,将其驱赶出这片区域。”
“但这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也充满了巨大的、难以预料的风险。”
“与此同时,结云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看着村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下。
“那就是……迁移。”
“如果我们失败,这片土地,恐怕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适合任何生灵居住了。”
“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
村长沉默了许久,许久。
集会所内,只有柴火在炉膛中燃烧时发出的、偶尔的爆裂声。
琥珀和小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不安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李奥的腿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可怜的呜咽。
终于,村长抬起了头。
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了村子的存续……我们,别无选择。”
“我会立刻组织人手,清点所有物资,规划撤离的路线图。”
“只是……故土难离,许多族人恐怕……”她轻轻叹了口气,秀丽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浓愁绪。
李奥看着她。
这个看似柔弱的龙人族少女,此刻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气与担当。
“我会协助你们。”李奥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村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卡缪老者也点了点头。
“我已经将岚龙出现的确切情报,以及我们观测局的初步评估,通过特殊技术手段,传送回最近的公会据点。”
“公会应该会尽快调集专门针对古龙的特殊装备。”
“特别是那些能够有效限制其行动,或者对其造成足够威慑的重型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
暴雨,如同永不枯竭的洪流,日夜不休地倾泻而下,将整个结云村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令人绝望的水汽之中。
连绵不绝的雨声,如同低沉而压抑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每个村民紧绷的神经,带来了无尽的恐慌与不安。
山间的溪流早已变成了咆哮的浊流,裹挟着泥沙、断裂的树木和动物的尸体,汹涌奔腾,摧毁着沿途的一切。
村子内,一些地势较低的区域,已经被冰冷浑浊的积水淹没,变成了一片片泥泞的浅滩。
那些用木头与茅草搭建的老旧房屋,在持续不断的雨水无情浸泡下,开始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村民们凄厉的惊呼声,在狂暴的雨幕中猛然炸响。
又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那脆弱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越积越厚的雨水重压,轰然塌陷,激起一片污浊的泥水,如同野兽张开的绝望巨口。
恐慌的情绪,如同这无休无止的冰冷雨水一般,在村民之间悄无声息地蔓延,侵蚀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李奥沉默地穿着一件厚重的粗布雨披,冰冷的雨水顺着宽大的帽檐不断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高大而坚毅的身影,在泥泞不堪的村道上艰难地穿梭着。
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异常沉重的木箱,里面装满了村民们在仓皇撤离时,来不及带走的、最珍贵的家当。
琥珀和小花也穿着特制的小号防水雨衣,它们娇小的身影在瓢泼大雨中显得格外忙碌而又渺小,却始终紧紧跟随着李奥的脚步。
李奥将肩上的木箱稳稳地放在一辆由几名精疲力尽的村民奋力拉着的简陋板车上。
板车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大多是些日常使用的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带着明显岁月痕迹的、破旧的家具和杂物。
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东西,却是这些淳朴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全部家当,是他们对过去安宁生活最后的、沉甸甸的念想。
就在这时。
一阵极不合时宜的、清脆而固执的敲打声,突兀地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