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冥的视网膜上，猩红倒计时悬浮在教堂穹顶的裂痕处：【05:59:23】。那些蓝色光带正顺着他的腕骨攀爬，每蠕动一寸，皮肤下就鼓起一串数据脓包，像被植入了一窝发光的寄生虫。脓包表面泛着病态的荧光，隐约可见内部流动的代码流，如同无数细小的蛇在皮下蜿蜒。他试图甩动手腕，却发现那些光带已深深嵌入神经末梢，每一次挣扎都引发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骨髓里游走。

　　“这可比996刺激多了，对吧？“黑袍人的声音从神像基座渗出，带着黏腻的电子杂音，像是经过劣质扬声器过滤的嘲弄。陈朽的木雕圣母突然转动脖颈，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咔嗒声，腐烂的玫瑰念珠从眼眶滚落，在陈冥脚边炸开成蠕动的二进制代码。那些代码像蛆虫般扭动，迅速重组为一行行他熟悉的程序片段——全是他在深夜加班时写下的、后来被证明存在致命漏洞的代码。

　　他踉跄着后退，鞋跟碾碎了几段代码，粘稠的汁液里立刻浮现出记忆碎片——是上个月猝死的同事老张，在ICU里抽搐的手指正比划着某个未提交的git命令。老张的瞳孔扩散成漆黑的终端窗口，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机械音：“你……删了……我的……文件……”陈冥突然干呕起来，吐出的却是大团纠缠的光纤，它们在空气中扭结成他母亲临终时的医疗导管，导管末端还滴落着营养液的残渣，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san值：49→45】冰冷的机械音无情的响起。彩绘玻璃的阴影中伸出无数数据触须，每根触须表面都密布着微小的摄像头，镜头里倒映着陈冥过去十年熬夜加班的每一个瞬间。他抄起半截烛台刺去，金属贯穿触须的瞬间，整个教堂突然响起磁盘格式化的尖锐噪音，穹顶的彩绘玻璃应声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像素雨。被刺穿的触须裂开，露出他大学时熬夜编写的算法——那串本该删除的bug代码正在神像掌心跳动，逐渐长成一颗布满血管的机械心脏，心室收缩时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带着焦糊味的服务器冷却液。

　　“最痛苦的回忆？“黑袍人用指甲划开陈冥的太阳穴，从他脑浆里扯出丝状记忆体，“你以为是亲人离世？职场倾轧？“记忆体在虚空中展开，显示着陈冥从未见过的画面：某个雨夜，他亲手将某个程序员的呼吸机插头伪装成电路老化。雨水顺着机房的天花板滴落，在插头接口处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他扭曲的倒影。病床上的程序员突然睁开眼，眼球是两颗烧毁的CPU，散热风扇的嗡鸣从他胸腔里传来。

　　钟声突然敲响第六下。神像的肋骨如服务器机柜般弹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养料“——正是那个程序员肿胀的尸体，他的每根手指都变成了USB接口，正在反复写入陈冥的罪证。尸体的胸口嵌着一块硬盘，指示灯规律闪烁，像是某种倒数计时。陈冥惊恐地发现，硬盘的序列号正是他工牌上的员工编号。

　　【警告！san值临界值：40】血字突然变成蠕虫钻入耳道。陈冥发狂地抓挠耳朵，却抠出大把闪着蓝光的神经导线。它们自动接入了神像胸口的插槽，记忆如病毒般开始反向传输——那个雨夜的监控录像正在覆盖现实。陈冥看见自己站在病房里，而病床上插着管子的，赫然是正在现实世界加班的“陈冥“。监控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不断回滚，显示这是三年前某个被遗忘的深夜。

　　“欢迎来到递归地狱。“黑袍人撕下脸皮，露出底下与陈冥完全相同的蓝色瞳孔，虹膜里的符文正疯狂编译着新的副本规则。他的牙齿是排列整齐的集成电路，舌头上烙着公司的LOGO。远处传来数据潮汐的轰鸣，像是千万台服务器同时过载的哀嚎。陈冥低头，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变成半透明状态，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正在被神像吸收的、属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戳。他的指甲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细小的键盘按键，每个按键上都刻着他女儿的名字。

　　“不！我不能死！”陈冥突然吼道，像是最后的挣扎。他的声带里迸出火花，喉咙深处传来短路般的噼啪声。“她在等我，我的女儿，她还在等我！老张的事是他自愿的！这些不怪我！”但教堂的墙壁开始溶解，露出后面无穷嵌套的代码框架——每一层都运行着一个陈冥的副本，正在不同的时间线上重复着相同的悲剧。最底层的副本突然抬头，腐烂的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他的手指正缓缓按下键盘上的回车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