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晓风拂檐。广宏既已自裁,佛门恕人渡己,智通携少林众僧诵念往生咒,梵音袅袅,恩怨似在烟霭里浮沉。
三遍咒毕,叶芳拱手称道:“诸位大师,本门和丐帮大仇得报,个中恩怨到此为止,至于幕后主使,叶某定会详加查探。此番叨扰得罪,还望海涵。”智通合十回礼:“敝派横生剧变,诸事且待善理。请恕老衲等不便远送。”朝广明挥了挥手,广明让戒律院弟子将莫久悲押到人前,柳东沉声道:“这厮罪责重大,应由贵派决议,柳某立回总坛禀明代帮主。”
莫久悲跪地告饶,广明问道:“广宏如何混入丐帮?你如何得到清心散?又如何毒害广恒?乘叶施主还在寺中,赶紧交代清楚。”
莫久悲长叹一声道:“唉,莫某当年奉命截杀卖国贼,结果对方被人所救,不久得知救卖国贼的正是少林派广恒、广宏两位大师。莫某等技不如人,也不便大肆声张,但那卖国贼却不得不除,于是又同十几个兄弟赶往中都,不知是对方提前知晓还是守备得当,除了莫某之外,十几个兄弟竟然全部捐身,莫某也受了重伤。此事对于本帮及莫某个人而言,那是极大的不光彩,莫某伤愈后一度轻生,这一点柳兄可以作证。”
柳东应道:“本帮自周帮主失踪以后,人心涣散,急须重振士气,恰好密报称工部有个官员不止贪赃枉法,还企图将大宋机密交到金人手中。代帮主和四大长老商议之后,决定派莫兄……派莫久悲率众截获机密,顺带将那贪官就地正法。莫久悲连续失败两次,好不容易回到本帮,当真痛不欲生。幸好雷长老潜入那贼人府邸半月之久,终替本帮兄弟报仇雪恨。”
群豪听罢,爱国之心顿起,不由得为丐帮众义士鼓掌欢呼。直至有人提醒,丐帮雷长老已为倒毙现场的广宏所杀,群豪不免大呼遗憾。
莫久悲接着又道:“其后莫某一直在中原分舵效力,有一次广宏深夜拜会,向莫某直述愧疚之意,一来二去,莫某便和他结成了好友。莫某不知他为何要杀害崆峒派彭龙、袁飞和本帮两位长老。他得知莫某要上少林寺,说想故地重游,莫某拗不过他再三请求,只好答应让他扮作本帮孙三木,柳兄和其他兄弟从没见过孙三木,这一点也不难办到。”
广明道:“广远师兄遇袭后,贫僧曾对所有人进行查问,贫僧记得当时阁下与广宏相互作证,如今看来,他去藏经阁找广远时,你正好就去找广恒师弟了。”
莫久悲叹道:“没错。都怪莫某鬼迷心窍,想要求取无量心法,求不得时竟用起了清心散。”
广明道:“清心散乃是孔家秘制的毒药,你如何获得?”莫久悲道:“莫某和孔家后人有些交情,莫某在金国受重伤后功力大不如前,只盼一物傍身,紧要时刻或能保命。孔家后人手中刚好有清心散,他教莫某慎用,莫某也知这毒药乃是孔家禁药。”
群豪听后大多扼腕,有人叹其曾舍命护国,本该扬名;有人斥其今利欲熏心,终至身败。
莫久悲接着道:“孔家后人说过,中了清心散,初时心明眼净,对往事记忆犹深。莫某就想以此让广恒大师回忆临安救人之事,从而增加他愧疚之感。”
广明喝道:“你以为广恒师弟愧疚之心越重,越易意气用事,最终会将本门至宝拱手送给你么?”
莫久悲愧疚难当,连说了好几个“我”字。
江南飞心道:“难怪广恒大师在后山愁绪渐起,他本身就对当年错救卖国贼一事耿耿于怀,中毒后记忆加深,所以才向我吐露往事。”
广明让弟子将莫久悲押往戒律院,智通想佛门教人宽恕厚德,慈能予乐,遂问广明道:“老衲说对莫施主小惩大诫,广明你可有计议?”广明道:“弟子尚未详加研判,还请方丈师伯赐教。”智通道:“莫施主虽犯大错,然昔日于国有功,一叶障目,非为大恶,切宜诵经修行以净凡心。就罚他在本寺诵经半载。”
广明合十道:“弟子领法旨。”
群豪都称少林大度宽仁,实当各派表率。
莫久悲伏身三拜,称孔家后人所给清心散毒全已用完,此后再不以之害人。
叶芳对江南飞道:“多亏江兄弟慧眼如炬、机智聪敏,真凶才得以正法。他朝有缘重逢,叶某定要与你喝个不醉不归。”江南飞本来闻酒胆寒,但叶芳不止武艺无双,还平易近人,江南飞因而对其十分钦佩,是以立刻抱拳响应:“他朝有缘重逢,定喝个不醉不归。其实若非叶兄及时出手,要想找出真相绝非易事,依在下看,叶兄当记首功。”
叶芳道:“江兄弟说笑了,总之你我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咱们后会有期!”江南飞道:“叶兄千万保重!”叶芳微微一笑,陆空、诸葛昭、柳少华几人却凛若冰霜,广远、广恒遇害,甚至崆峒、丐帮几人被杀,真相之所以大白于世,江南飞可说居功至伟,群豪深知此节,是以大多对他点头示好。
接着长孙竹枝和叶轻絮来向少林众僧告辞,智通请二人代自己向剑宗宗主尹人问好。叶轻絮走近江南飞道:“你不跟我们一块下山么?”江南飞不舍姬萋,低声道:“在下想多留一刻。姑娘先走。”叶轻絮道:“那你何时到剑宗作客?本姑娘再和你比一比轻功。”江南飞道:“姑娘轻功冠绝天下,在下恐不能及。”叶轻絮笑道:“那你可教教我如何查案。”江南飞微觉惭愧:“在下之所以找出真凶,是因他们都露出了马脚,倘若下次遇着更隐蔽的凶手,在下没有真凭实据,光靠推断很难有所作为。”
叶轻絮道:“那你可带我到处去找线索证据,想必十分有趣。”江南飞诧异间不知如何应答,长孙竹枝拍了拍叶轻絮道:“四妹别胡闹,查案缉凶并非儿戏。何况大家永远和和睦睦,也就无案可查,不是更好么?”叶轻絮道:“大姐说得对。你还是只来作客好了。”长孙竹枝道:“江副使在神剑门担任要职,岂能说走就走?但盼将来有缘再见,咱们走吧,四妹。”拉着叶轻絮往寺门方向走了,叶轻絮回望良久,颇为不舍。
张雁冰也请江南飞到长刀门一聚,还说要把他引荐给门主楚江离。江南飞不胜之喜,教张雁冰和长刀门几人千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