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彩霞似火,红光洒满了官道边的凉亭,凉亭里的束发男子抱着剑倚靠着亭柱,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一婢女下车,向凉亭中的人微微屈膝,似在抱怨:“姑爷,小姐昨晚嘴馋,偷吃了莲藕羹,浑身起了红疹,不方便驭马而行。”
“大夫检查没?”男子一脸无可奈何。
“大夫给小姐准备了一盒膏药,需要每日涂抹两次,还有一瓶药丸,睡前服用一次。老毛病了,小姐甜食吃多了就会起疹子,又不听劝,姑爷,这次出远门,您可得看好她。”琉璃看向轿子,自家的小姐从小都这样,外面装得淑女,骨子里不知道多暗黑。这次出远门,一定要跟姑爷交代清楚。
“嗯。还有吗?”
“姑爷,还有,还有,小姐自恃武功高强,京城尚无几人是敌手,但是人外有人,这出了京城,可就不一定了,姑爷一定要护住我们家小姐!”琉璃可是十分信任顾怀兮的武功,六扇门总捕头,是千锤百炼才能担任的,“姑爷,小姐虽然很有钱,但是她对钱依然很有兴趣,绝不会放过赚钱的任何机会,所以路上,劳烦姑爷把她看好,不然……”
轿子里的夏小桥早早就醒了,听着琉璃“姑爷”、“姑爷”地喊,心里很是别扭。姑爷啥呀姑爷,有机会一定把这纸婚约毁了,这个死丫头。
夏小桥掀开轿帘跳下马车,白纱遮面,对琉璃愤愤道:“琉璃,你太啰嗦了。”
说完,脸上的白纱突然被揭下,看着闪身过来的顾怀兮,眼睛瞪得大大的。
“顾大人,你做什么?!”
抱着剑的顾怀兮看着一脸红疹的夏小桥,嘴角扬起:“夏小桥,你比小时候有趣多了,不知道起疹子不能遮住吗?”
看着露出笑容的顾大人,小桥心里嗫嚅:姓顾的就知道仗势欺人,你才有趣。
“顾大人,您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重’二字了!”看着咬牙切齿的夏小桥,顾怀兮笑得更高兴了。
“走吧,到时天黑了。”顾大人说着就跳上了马车,向夏小桥伸出一只手,“上来!”
夏小桥自顾自跳上马车,不理顾怀兮,钻进马车闭目养神。
接近天黑,官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顾怀兮驾着马车,想在日落前找个驿站落脚。
“清凌水,碧波漾,荷瓣托着灯姑娘,悠悠湖水流远方,为利来为权往;雪山寒,西域远,海蓝奇幻蓝光散,未知秘密系宝藏,国未破家先亡……”
一群儿童嘴里哼着歌谣,在溪边嬉戏。
顾怀兮心头一惊,停下马车,来到孩童旁,拉了一个女童问:“小妹妹,你再哼一下刚刚的歌谣给哥哥听。”
“哥哥?”随之而来的夏小桥嗤笑一声。
女童跑到夏小桥身边,拉着她裙角,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好看,我要唱歌给姐姐听。”
夏小桥更喜悦了,瞪了顾怀兮一眼,看到没,我比你好看。
顾怀兮无奈地摇摇头。
女童带着那群孩子围着两人,手拍手唱了起来:“清凌水,碧波漾,荷瓣托着灯姑娘,悠悠湖水流远方,为利来为权往;雪山寒,西域远,海蓝奇幻蓝光散,未知秘密系宝藏,国未破家先亡……”
两人听着孩子哼着的歌谣,心里都很吃惊,诧异的眼神对上,顾怀兮赶紧拉了刚刚女童问:“谁教你们唱的?”
女童看着严肃的顾怀兮,害怕地躲在夏小桥身后:“大哥哥好凶。”
夏小桥转身摸着女童的头,瞪了顾怀兮一眼,继而安慰小女童:“别怕别怕,告诉姐姐,这首歌谣是谁教你们的?”
“刚刚来了一位老婆婆,说我们唱好这首歌,就给我们关东糖。”
“那妹妹可以告诉姐姐,那位老婆婆在哪儿吗?”
“她走了啊。”女童天真地眨着眼睛。
突然,一阵箫声从林中传来,箫声的曲调跟孩子们唱的歌谣的曲调一模一样!两人迅速往林中奔去,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着一个俊雅的男子,正拿着玉箫,对着树下的两人笑道:“顾大人,夏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沐阉人,怎么是你?”夏小桥疑惑地看着沐家公子。
“怎么?好歹我们三人也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你们两个任命奔赴西域,双宿双栖,留我一人在京城独自伤心?”沐琰飞身来到他们两人跟前。
“少来,沐阉人,你这首曲子怎么来的?”夏小桥一脸严肃看着沐琰。
“夏大小姐,还是这么凶,你就这么对你们家的恩人?”沐琰手里转着他那把玉箫,漫不经心地说着。
“什么恩人?”夏小桥很是疑惑,最近疑惑的事情太多了。
“沐公子,被盗古董的事情,还有劳你的帮忙。”顾怀兮站出来对沐琰说道。
“顾怀兮,到底怎么回事儿?”夏小桥看向顾怀兮,心中很是气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夏大小姐,顾大人不善言辞,这件事情还得我来解释。”沐琰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快点!”夏小桥恨不得踢他一脚。
“半个月前,我陪我侄子放风筝,没成想,风筝落到你家屋顶上了,我这不得帮我侄子捡风筝嘛,正是飞上屋顶捡风筝的同时,看到一道黑影,我就跟了上去,还没跟到,我就被夏大小姐你发现了,后面你不是追着我跑,你又不听我解释。”沐琰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起夏小桥来。
顾怀兮用剑柄戳了他:“讲重点。”
“啧啧,你们这还没成亲,就开始护妻了。”沐琰扒开他的剑柄,继续道,“本来你们夏家丢了御赐宝贝,与我无关,可我这该死的好奇之心,以及强大的正义感……”
“沐阉人!”真不怪夏小桥从小追着沐琰揍。
“好了好了,别急嘛。后来我又悄悄溜去了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巧的是顾大人也在那儿。”沐琰朝顾怀兮挑了挑眉。
“那天晚上,我是跟着一名黑衣人去的。”顾怀兮接着说,“后来黑衣人不见了,我却见到了沐公子。”
夏小桥皱起眉头:“什么人这么厉害,堂堂顾大神捕和沐大公子都追不上。”
能在这两人的追踪下消失不见,这武功和轻功是有多厉害。
“后来我把之前在你家屋顶上看到的事儿告诉给了顾大人,我们把这个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然后在你家旁边的枯井里找到了丢失的花瓶。”
“奇怪,好不容易偷到的‘海蓝’,怎么会放在枯井里,又这么容易被你们找到。”夏小桥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顾怀兮看向沐琰,严肃地问道:“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
“你说‘无忧曲’啊,小时候我娘教我的,怎么,你们想学?”沐琰转了转手中的玉箫,笑道:“一跪三叩,拜师礼仪可不能少。”
夏小桥实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拜个鬼,沐阉人,以前我怎么没听你吹过。”
“浊音怎能入夏大小姐的耳朵。”沐琰熟练地躲过一脚,窜到顾怀兮旁边。
“好了,沐兄在路上有听到与你曲子很相近的歌谣吗?”顾怀兮问道。
“你们两个坐的马车,我靠脚力,紧赶慢赶才追上你们,哪儿还有心思听路上的人唱歌。”沐琰说着还假装喘了一口气。
“沐阉人,你到底来干嘛的?”夏小桥对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你们两个都走了,京城不好玩儿了,当然是陪你们一起去西域雪山啊,听说西域神秘得很,怎得你们能去,我就不能去见识见识?”沐琰说得理所应当。
懒得理他,夏小桥转身就走。
夏小桥、顾怀兮、沐琰三个人一起长大,顾怀兮比他们两个大,小时候不爱说话,总是沉闷着一个人看书练剑,后来进了六扇门;夏小桥小的时候跟个男孩子一样,插科打诨,打架斗殴,但是做生意特别厉害,家里的分店都是靠夏小桥发展而来的;沐琰小时候被夏小桥揍了不知多少次,却什么都要跟她争上一争,包括他不喜欢的生意买卖。三人各怀心思,虽然认识,却并未了解。
此次西域行,三人才算深入了解。
三人行,必有人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