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要说西湖景致,想必各位也应该知道,在下就不多说了;今日咱且不提“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繁华,也不提“西湖瘦,山水高,波光潋滟鱼尾摇”的美景。
今日要提的,是一段发生在西湖岸边的姻缘。
柴子明,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此地吗,见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便打算在此处歇歇脚,欣赏一下美景。
他站在岸边的一颗树下,静静地望着波光荡漾的湖水。
“这位官人,可怜可怜小奴吧……”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姑娘跪在地上,两只手轻轻地抓住他的衣袖。
“姑娘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柴子明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官人,小奴家中老母患病卧床不起,父亲整日吃喝嫖赌,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还望官人赐小奴几枚铜钱,好为家里添口饭啊……”
“这……”
柴子明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的衣服和脸上沾满了许多灰尘,看样子是奔波好久了;她长得不是很好看,但也耐人端详。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地就好像他身后的湖水一样,晶莹透亮,十分可爱。
如果能好好打扮一番,绝对是国色天香级别的!
他想了一下,出发的时候自己就带了三十两的银子,算上吃住现在才花了五两,剩下的路程几两就够了……
他转过身去,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她。
“这……”她望着手中明晃晃的十两银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她突然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头:“多谢官人!官人大恩大德,小奴蔡世露无以为报,愿为官人献上一曲……”
柴子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蔡世露便开口唱到: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他愣住了。虽然他出身于富贵人家,平日里随父亲参加过许多的宴席,也听过许多歌姬演唱;但那些重金请来的歌姬远不如面前的这位姑娘。她的声音清澈、空灵,如拂过江上的清风,如洒在江上的明月,如山谷中鸣叫的黄鹂。余音袅袅,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不久后,蔡世露一行礼:“不知官人尊姓大名?家中可有妻室?若是没有,可否让小奴做官人的妻室?”
“这……”柴子明摆了摆手:“小生免尊姓柴,名子明。在下还要进京赶考,怕是不能如姑娘所愿……”他想了想,随后说道:“依在下所见,姑娘的唱功可谓出神入化,不如姑娘去阳春乐府如何?一来姑娘可以赚钱为令堂医病,二来也能寻得一好住处,不必每日风餐露宿的了。”
蔡世露一听见这话,连忙上前拜了几拜:“多谢恩人指点,小奴感激不尽……”
随后二人客气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蔡世露回到家后,望着躺在床上的老母,随后又从桌子下抽出了药单,转身向门外走去。
“鲁尔……你上哪去……”床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娘!我遇到贵人了!”蔡世露拿着十两银子走到了老母面前:“有位官人给了我十两银子;娘,您等着,我这就去抓药,喝了药您就好了。”
“好……好啊……”躺在床上的老母看向了她,随后闭上了眼睛:“药就不用买了,我也到时候了……露儿,娘还有点积蓄在通宝阁里,票单就在你的枕头下……”
“娘,别说了,我去抓药,您肯定会好起来的!”
蔡世露的眼角带着些泪痕,她转身拿过了药方,飞快地向药铺跑去。
“掌……掌柜的……抓药……”她大口地喘着气,将手里的药方递给了掌柜。
“好嘞,您稍等。”掌柜接过了药方,称好了药,打包好交给了她。
“掌柜的,多少钱?”
“不要钱。”掌柜的见她每日在街上乞讨,不免有些心疼:“看姑娘你每天那么辛苦,就不收你钱了。”
“谢谢掌柜的!”蔡世露深深行了一礼,转身就向家跑去。
“娘!我回来了!药马上就好,您稍等!”蔡世露坐火炉前,开始熬药。
屋里很静,除了火炉“呼呼”地燃烧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蔡世露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眼下还是熬药要紧,所以她并没在意。
“娘,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许久后,蔡世露端着一碗药走到了老母面前。
但床上的老母一动不动,蔡世露轻轻地摇了一下她,突然感觉不对劲;她弯下腰,用手指一探——
床上的老母气息全无。
“娘!娘!娘!”她大声地呼喊着老母但是老母再也不能回应她了。
她趴在老母的身上,痛哭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天空中挂起了点点繁星,她这才起身。
她站在老母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露儿,票单就在你的枕头底下……”
“姑娘不妨去阳春乐府吧……”
她想起了老母和恩人的话,于是便转过身去,从枕头下翻出了那张票单,赶到了通宝阁。
“这张票单……姑娘请稍等……”掌柜的接过票单,随后翻出了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蔡世露。
蔡世露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凤钗。
她将那对凤钗收好,随后叫了辆马车,向姑苏城赶去。
话分两头,各表一家。柴子明还剩下十五两银子,足够他赶到长安了;告别蔡世露后,他便乘了辆车赶到了长安城。
一路无书,柴子明赶到长安后,离科举还有些时日,便住在了一家客栈里。闲来无事,他便到附近的茶馆里听书。
“连宵风雨闭柴门,落尽深红只柳存。欲扫苍苔且停帚,阶前点点——”
先生一拍醒木——
“是花痕。”
“好!”台下人纷纷叫好。
“那么说……”
听完书后,他就回到客栈里,读着带来的书本。
简短解说,就这样过了几日,科举的日子终于到了。
或许是因为好人有好报,柴子明在科举时感觉非常顺利,妙笔生花,水到渠成。几日后,桂榜一出,他名列榜首,中了解元。
这下柴家可热闹起来了。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酬客的酬客,如同过节一般。
不久后,柴子明做了姑苏城的一个小官,掌管这姑苏城的事务。
他是个善良的人,做官自然也是个好官。仅仅两年,姑苏城就变得井井有条,百姓们也都过上了好日子。
一次,他与手下商议政事,他想调查百姓,想了解真正的民情。
一位手下说您可以更换衣物,乔装打扮,去私下探访民情。
他说这主意不错,于是便吩咐手下准备,次日动身(这一段故事后续会有章节提到,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简短解说,柴子明和一位手下就来到了阳春乐府。
“欢迎二位~二位可曾有预约的艺人?”刚一进门,白妤希就拿着一张折子对他们说道。
“凤阳歌姬——蔡世露。”
“原来二位找的是蔡姑娘,二位这边请~”
听到“蔡世露”这三个字,柴子明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两年前西湖岸边的那段往事。
蔡世露此时就站在屏风后,她发现进来的二位其中一位有点眼熟。定睛一瞧,正是两年前在西湖岸边施舍给她十两银子的恩人柴子明。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张脸,永远都不会忘。
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头戴凤钗、身披绸缎、花枝招展、光彩照人。
柴子明自然没有认出她,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像是当年的那个人,又不像是……
“二位想听什么曲子?”蔡世露开口问道。
“姑娘最擅长的那首。”那位手下说道。
她见柴子明的表情毫无变化,想必是忘了这件事吧,蔡世露这样想。
琴声想起,蔡世露开口,缓缓地唱起一首曲子:
我有一段情啊~
唱与诸位听~
诸公各位呀静呀静静心呀~
六月炙炎天
独行西湖边
各位官老爷看一眼小奴我呀
家中有老母常年卧病在床啊
父亲酒色财赌是样样不离身啊
日子是照样过
心里的苦无处说
小奴为了填肚子不得已街上坐呀
各位官人可怜可怜我啊
小奴我但求那一口饱饭啊
老天爷开眼
遇恩人杨柳边
转身二话不说拿出了十两钱呀
小奴我下跪是感激不尽啊
恩人若是有意我愿以身许啊
恩人要进京
考取那功与名
见小奴能歌舞便为我指路明呀
“姑苏阳春乐府需要位歌姬啊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到那里去啊”
恩人一席言
如春风拂面
仔想起我那老父亲酒赌不离身呀
若我此离去怎对起老母啊
若我继续在此何时能解脱啊
思来想去间
决心到外面
望向我那老母小奴留下二两钱呀
原谅那小奴我未尽孝啊
今日此一去不知何时归啊
十四学歌舞
名属第一部
至今小奴仍未忘恩人的情意浓呀
日日夜夜盼望案恩人的啊
能够听小奴我把这首歌儿唱啊~
能够听小奴我把这首歌儿唱啊~
她的歌声还是那么清澈、空灵,如拂过江上的清风,如洒在江上的明月,如山谷中鸣叫的黄鹂;歌声再一次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待她唱完后,柴子明激动地站了起来。
“姑娘莫非就是当年西湖岸边……”
“正是。恩人,小奴寻得你好苦……”蔡世露靠在了柴子明的身上:“不知官人可否婚配?小奴愿做恩人的妻室,与恩人长相厮守……”
“婚配倒是没有,只不过……”
柴子明犹豫不是没有道理的。阳春乐府的女子虽然可以婚配,但婚配后若想离开阳春乐府需要交付“离府金”。若是普通的女子几两到几十两就够了;但若是有头衔的女子,则在几千两到几万两不等。如今蔡世露作为阳春乐府的头牌,她的“离府金”已经到了十万两。
蔡世露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这样,我去找洛樱姐姐说一下,看看能不能……”
“不能。”洛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很抱歉,‘离府金’是我们阳春乐府的规定——不过,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既然官人与她有恩,这‘离府金’官人就交八万两吧。”
“这……”柴子明想了想,随后对身边的那位手下说道:“小王,把我床下的那个箱子搬过来。”
“是。”小王转身离开了阳春乐府。
不多时,门外跑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着几个箱子。
“八万两白银在此,姑娘请查验。”柴子明说道。
“不必了,柴大人做事我放心~”洛樱笑了笑:“况且,柴大人也是要‘醉卧美人膝’的嘛~”
“这……”柴子明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柴大人快走吧,东西我都帮她收拾好了。”洛樱将一个包袱放到了车上。
“那好,我们走了。”
柴子明和蔡世露上了马车,小王赶着马车向府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