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深缘浅
一幅画是有生命的吗?
当然有啊,尤其是一幅倾注了所有心血和情感的图画。
上面的每一笔,每一个字,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生命。
很多时候,它是画者心思的展现,是作者心理的倾诉。
它的情感更丰富,心思更细腻。
那一世,他为“画痴”。
行之随笔游,卧之枕画眠;谈笑皆画事,往来只为画。
然而任毕生收藏汗牛充栋,逝时一纸不带。
子孙败家,所收所藏,很快就被变卖所剩无几。
连其临终特意嘱托身边所留一幅画,也在几年之后被有心人透漏消息,被盗墓贼盗走。
这幅画,常人看上去如泼墨随淌,孩童乱涂,无有秩序,无有意境。它却是“画痴”第一爱。
再一世,他为一方王。
诸侯送礼,其中有以一前世大家“画痴”所画的大作。
成堆财宝,几车礼品,他随手就翻到了这幅画。
打开一看,他就莫名喜欢。
将其藏于庭内,藏于阁内,藏于抱匣内,仍不放心,最后置于卧室床头,日日观赏。
然而不久,他的王朝就被献画者攻破,被击杀于卧室,一口血吐在画上。攻打者旗号就是“玩物丧志”者,不配为君主。
又一世,他为一穷秀才。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任他才华横溢,也得填饱肚皮。
但穷秀才傲骨铮铮,只肯街头卖字为生,也不肯接受别人接济,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饥一餐饱一餐,勉强活下来。
但穷困成这样,他也没有动过将家传的宝贝卖掉的想法。
这家传的宝贝就是这幅画。
画笔流畅,意境斐然。
是古画沉淀了意境,还是意境成就了古画。
反正他就看不够,欣赏起这幅图来就能忘了时间忘了饥饿。
他本来是很低调很小心保护自己的传家宝的,但没想到自己信任错了人。
带了一位同窗欣赏了一次自己家的画作,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同窗趁他不备,讲他灌醉后扔到河里,把他家和所有东西占为己有。
其中便有这幅画。
到这世,她本来是一富商千金。子承父业后能力超强,手段强势事业蒸蒸日上。
可是又在一拍卖会上看见了它,不由自主地就喜欢。
她重金拍下,要带它回家,却在路上出了车祸,陷入昏迷。
公司自此易手他人,她父母受不了打击,一年内先后离去。而她,被扔在医院,开始无人过问。
而这幅画,之所以幸存了这些年。
也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有了自己的奇遇。在无可奈何时幻化成人,学会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如今兜兜转转,竟然不时与他相遇,然而缘分却浅,每次与他见面之时,便是两人分开之时。
几个世代的牵扯,她对他的深情,总是以生命为代价!
这次,她的遭遇让他放不下。他一横心,反正这是太平盛世,人间正气浩荡,人们以唯物论,没人能想到画的精灵变成人。那么就让他试试,他来养她吧!
于是,张千几年前成为银行的一员。业务能力突出是因为他在拼命赚钱:医院里,她得到的最好的服务都是他用钱堆出来的。
这些年,他逐渐适应了自己的做人的感觉,不,他完全就把自己当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他已经忘了自己曾是一幅画。
可现在,被面前的这个人识透了,还被威胁加利诱,一时间这感觉糟透了。
做了她两天师傅,竟然对她一点防备心没有,这本身就有违常理,可自己愣是没察觉到!
还是自己道行太浅薄了吧!他心里升起无力的感觉,难道自己和他缘浅至此?
后面的话,张千可不敢说,只能自己心下腹诽。
他完全看不透钟灵,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他曾经听说过有个什么组织,管理什么秩序的,可她已经否认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非逼自己化成帅哥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看上自己了,想据为己有?
那样也可以,毕竟她实力强大,那是不是可以和她谈谈条件,在主人去世后自己再属于她?
不行不行,那样主人下一世,就找不到自己了!不行不行,自己得宁死不屈,要不对不起主人的知遇之恩……
钟灵自他说完后就没说话,她在那天她忽然想起前行长的灵魂一直在楼上楼下飘荡,不知还有人能看到不?
她就注意了一下所有的员工,就发现只有这个人时不时盯上两眼那个所在,别人根本都没反应。
看清楚他的本体后,钟灵要笑死了。
幸亏现在是太平盛世,否则像他这样的精灵,简直是某些妖魔鬼怪最可口的食物。
现在听他讲来,还是个可怜孩子啊!
她不知道这“可怜孩子”在意淫她要对自己巧取豪夺,还打算“宁死不屈“。否则真会一巴掌呼过去:老娘是那种人吗?
她掏出一个黄符,递给张千:“收好这个!能帮你遮挡一下精灵之气,要不碰到不端之人,你就完了!”
张千双手接过黄符,“砰”一下站起来,又意识到场合不对,“砰”一声又坐下。
钟灵翻个白眼:“烫着了?”
“没!没!师傅,我……我太感谢了”
“什么?别乱叫,你是我师傅!”
“不!您是我师傅!”
“不想要了?”
“要要……”张千哆哆嗦嗦的说:“人前你叫我师傅,人后我叫你师傅!”
这样的符完全能将所有不属于人的气息敛去,是重金难求的符,他能不激动吗?别说叫师傅,叫师祖他都愿意啊!
见过了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钟灵对面前这个西装革履,带着油腻气的“师傅”很不感冒。
张千倒是很满足于自己的现在形象。
他微微弯着腰,对着前来开门的小孩喜笑颜开:“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我爸买菜去了,我妈去打麻将了。”小孩子说:“张叔叔好!我爸说让你们等等他一会就回。”
老早就约好的事,还没有人家买菜重要。那就只好等等吧。
家里有点乱,但孩子很有礼貌。
给两人倒杯水,就去写作业了。
钟灵用胳膊肘碰碰张千:“这孩子和你很熟的样子?”
张千歪歪嘴,能不熟吗?这为了讨好主任,自己都快成了房屋中介了。
从主任他大哥开始攒够首付起,主任就打招呼手下的员工,注意下谁的客户里有没有想卖房子的,他哥想买。
主任的本意没什么,这个方法能最快的获得一手房源,而且对客户知根知底,避免买到有经济纠纷的房子,是件省钱省力的事。
但麻烦在主任他大哥自己没主意,没把主任当外人,想事事要拉着他弟弟给他跑腿。
主任怎么着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哪那么多精力伺候他?被他烦极了,就让手下员工们替自己跑腿了。
张千是被吩咐次数最多的一个。下来一个房源,他就跟着拍一趟,下来一个房源,他就跟着跑一趟--跟主任他大哥,嗯,有时候是一家子,看房子。
这一家人里,在张千看来,只有孩子一个人是正常人。其余两个都神经。
“我看这房子还挺新的,是租的?”
“不是”张千指着挂在客厅里的婚纱照:“这房子是他和前妻的,现妻嫌住着不舒服,想置换房。但主任不同意,说让这个留给他侄子,让他哥另买。要不他哥拖着他。”张千不厚道的笑“这新婚不久,全是新的!”
钟灵看了看婚纱照上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有福之人。特别是主任他大哥,模样跟主任千差万别,都不如张千跟主任的像处多。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眼看就要11点了,门外才想起提里当啷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啷个小子,没听见我们回来吗?”
然后砰一声,门被踢开。
张千已经站了起来,他可能想去开门还没来得及;男孩也从里屋跑出来,看到人进来后,站在墙根不动了。
钟灵坐着没动,冷眼看着他们。
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妖艳女人走了进来。婚纱照上修图修得太厉害了,女人在浓妆遮掩下倒没看出大差样,男人就差远了,黑两个度不说,眼底乌青,一幅失魂模样。
男人进门看到张千一愣,一拍大腿:“啊呀!对不起,我把这事忘了。我买了菜又去看婆娘打麻将,看了几轮……”
“没事!”张千语气不急不缓:“您把准备好的材料给我,我们看看材料齐全了没好给您去银行审核。”
“材料啊!我弟说他给办,怎么他没办吗?”
“这个事别人代办不了,需要您身份证调取您信用,还得给您提供担保的人证明……”
“我弟可没说这么麻烦,光说交给他办。我以为你们来我就省事了呢,不省事啊!”
张千沉吟了一下“要不您把您身份证给主任,写个授权委托书。到时候我们能办的给您办?”
“老公,别忘了我的名字可要写房产证上面的!”女人抱住了他胳膊用小声但很清晰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的声音提醒道。
“那是宝贝儿,放心的了!”不顾外人和孩子在,他在女人身上乱摸,女人娇滴滴的骂讨厌。
钟灵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
张千连忙摆手,但还是没制止住钟灵:“师傅,过半个月再说吧!”
说完站起来,绕过猥琐的两人就走。
俩人此时才发现还有一美女,主任他大哥连忙打招呼:“哎,美女,吃过饭再走!”
钟灵没听见一般,径自走出去。
张千只好跟在后面:“那个,大哥,改天我们再来哈!”说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赶忙跟了出去。
等下了楼,发现钟灵在楼下等着他,才松了口气。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张千说“他们比这不靠谱的时候我都见过。”
钟灵奇怪地看着他:“你从哪看出我和他们一般见识了?你以为我会和死人一般见识吗?”
“你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张千哆嗦着嘴唇:“要不要救……”
“教你个乖,不要随便干涉因果!”
“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