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孟河来就偷偷溜了出去。她摸了摸喉咙,总觉得那粒褐色药丸在五脏六腑里打转,越想越后怕,循着晨雾里飘来的艾草味,找到了一棵老槐树下的乡野医摊。
“先生,给我把把脉!”她往竹凳上一坐,撸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我怀疑中了奇毒,您看我这脸色是不是发绿?”
穿粗布褂子的老大夫眯着眼搭脉,手指在她腕上捻了半天,突然“哎哟”一声:“姑娘这脉相紊乱,内息翻涌,怕是中了江湖上的‘牵机引’啊!此毒潜伏期三月,发作时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孟河来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攥着老大夫的手直哆嗦:“那咋办?!”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慢悠悠掏出个陶罐:“幸好遇到我,这‘解毒丹’虽不能根治,却能暂缓毒性。不过嘛……”他捻了捻手指,“十两银子一颗。”
孟河来眼珠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哀嚎:“哎哟!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毒发了!”趁老大夫愣神的功夫,她抓起桌上的艾草塞进嘴巴,因为她看着许多人都吃这种药草,转身撒腿就跑,边嚼边喊:“等我赚到银子再来赎药!”
等她气喘吁吁跑回客栈,周承渊正将包袱甩给李墨,北境少年则背对着门,一脸菜色,估计是刚被教训了一顿。“此地不可久留,”周承渊沉声道。
孟河来刚要嘴硬说自己不想跟他们去,喉咙突然痒得厉害,想起老大夫的话,顿时矮了三分:“那个……我跟你们走。但说好,要是我毒发了,你们得给我买副好棺材。”
北境少年转过身来,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李墨背上包袱,拖着缓解后的脚腕,左拉少年右扯孟河来。招呼着:“启程启程!”
孟河来则在推搡的动作中,用自己手肘抵了一下那个少年。“我忍你很久了啊!”
战争一触即发,周承渊咳嗽了一声。
两人瞬间变成小鸡仔不吭声。
四人刚拐出客栈后门,晨雾里就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周承渊猛地按住腰间长剑,示意众人贴紧墙根——街角处,几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叛军正盘问挑水的老汉,腰间弯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跟我来。”周承渊矮身钻进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李墨拽着孟河来紧随其后,北境少年却顿了顿,回头瞥了眼叛军腰牌上的狼头印记,眼底窜起一簇火苗,被李墨一把拽进巷子里。
“作死啊?”孟河来甩开李墨的手,揉着被少年肘尖撞到的胳膊,“就你这小身板,上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少年刚要回嘴,周承渊突然捂住他的嘴。巷口传来叛军的喝骂:“看见个穿青衫的书生没?还有个五大三粗的!”孟河来吓得往李墨身后缩,却不小心踩掉了脚边的瓦罐,“哐当”一声脆响惊得众人头皮发麻。
“在那边!”叛军的脚步声瞬间涌来。周承渊反手将李墨推上一堵矮墙:“带他们走,去西郊破庙汇合!”说罢抽出长剑,转身朝着巷口冲去,剑光劈开晨雾,与叛军的嘶吼撞在一处。
李墨咬咬牙,拉着孟河来爬上墙头。北境少年却扒着墙沿不肯走,望着周承渊以一敌众的背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就要吹——那是北境军的联络信号。
“你疯了!”孟河来一把夺过哨子,“神经病呀!还不跑!”
少年红着眼瞪她,指着周承渊,仍坚持用北境语说:“他是南国将军,死了活该!”
“难道你们北境的忠义,就是见死不救?”李墨的声音带着颤抖,诗人的理想主义在这一刻碎成了血沫。
少年被问得一窒,墙下突然传来周承渊的闷哼。
李墨拽着两人跃下矮墙,没命地往城外跑。孟河来边跑边喊:“我的解毒丹还没着落呢!死了也太亏了!”话音未落,脚下突然被藤蔓绊倒,眼看追兵的火把越来越近,少年竟伸手将她拽了起来。
“少废话!”他用蹩脚的南国语吼着,却反手将她往李墨身边推了推。
他决定,先救了他们再说,因为追杀他们的人看着不像北境人。
三人慌不择路钻进密林,身后的厮杀声渐渐模糊。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见潺潺水声,李墨才扶着棵古树直喘气。孟河来瘫在地上,指着少年骂:“都怪你!要不是你磨磨蹭蹭……”
“闭嘴。”少年突然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