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的裂痕如蛛网般爬过整片空间时,傅明的指尖正抵在护罩最薄弱的褶皱处。
金色符文顺着他冻得发紫的手背蜿蜒而上,像活过来的金蛇钻进血管,在他胸腔里掀起滚烫的浪潮——那是古老文明的力量,此刻正顺着他与马阳的联结,朝着七翼核心的液态金属壳奔涌而去。
“咔嚓!“
第一声脆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足有半人高的水晶碎片从穹顶坠落,擦着傅明的右肩砸进冰面,飞溅的冰碴子扎进他的后颈,比刀割还疼。
马阳踉跄着拽住他的胳膊往旁边躲,却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扯得几乎跪下去。
那吸力来自核心,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拽他们的魂魄,马阳的生物能护罩泛起淡蓝色的涟漪,额角的汗滴刚冒出来就结成了冰珠。
“傅哥!“马阳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他的瞳孔因为过度集中而缩成针尖,“核心在吸收咱们的能量!
那些金色符文...好像被它转化成了新的防御层!“
傅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觉到,顺着血管游走的金色能量在抵达心脏时突然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七翼的液态金属壳上,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刚才还在尖叫的机械音突然低了下去,变成某种类似呼吸的震颤。
“你们以为唤醒守护者的力量就能赢吗?“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时,傅明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次它离得很近,近得像是贴在耳边,尾音的颤音带着艾丽常有的那种清冷,像雪落在松针上的轻响。
他猛地扭头看向马阳,发现对方的喉结正剧烈滚动——他们都听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正用艾丽的声线说着最致命的威胁。
“最后一道防线,是你们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话音未落,核心表面的黑色物质突然翻涌起来。
傅明的呼吸几乎停滞——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正浮现出一张人脸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连眉尾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痣都分毫不差。
是艾丽。
此刻她闭着眼睛,面容却比昏迷时更清晰,仿佛被某种力量从意识深处强行拽出来,钉在这团黑暗里。
“操!“傅明骂了一句,手背上的符文突然灼痛。
他能感觉到,那些原本用来冲击七翼的金色能量正在倒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扭转了方向,朝着艾丽的面容涌去。
马阳的生物能护罩“噗“地裂开一道缝,他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额头渗出的血珠滴在冰面,瞬间冻成暗红色的冰晶。
“傅哥,看核心周围的能量流!“马阳突然拽了拽他的裤脚,声音因为缺氧而发颤,“那些黑色纹路...是连接防线和能量源的脉络!
如果能切断——“
话音被一声闷响截断。
穹顶又坠下一块水晶,这次砸在两人脚边,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冷风从裂缝里灌进来,裹着腐臭的腥气。
傅明弯腰把马阳拽起来,瞥见对方苍白的脸,突然发现他眼下的乌青已经蔓延到颧骨——这小子,怕是又偷偷用了透支生物能的法子。
“坚持住。“傅明压低声音,掌心按在马阳后颈的能量节点上,将自己体内剩余的金色能量渡过去。
马阳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露出个苍白的笑:“老傅,你记不记得在遗迹里看到的壁画?
守护者的力量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它们需要共鸣。“
共鸣。
傅明的指尖在护罩上轻轻一叩。
护罩表面泛起金色的涟漪,那些原本倒灌的能量突然一顿,像是被某种韵律重新校准了方向。
他盯着核心表面艾丽的面容,喉咙发紧——三天前,就是这个女人在冰缝里替他挡下了变异冰虫的毒刺;两天前,她握着他的手在星图前破译符文时,体温低得像块冰;十二小时前,她为了启动古老文明的能源,被反噬得昏死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那不是艾丽。“傅明咬着牙,将更多金色能量注入护罩,“那是黑暗核心伪造的。“
“但它用了艾丽的意识作为锚点。“马阳的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划动,模拟着能量流的轨迹,“防线的强度和她的生命体征绑定了。
傅哥,你看核心下方的黑色脉络——“
他的话被一声尖啸打断。
七翼的液态金属壳突然炸开无数道裂缝,黑色能量如活物般从中窜出,在半空凝结成无数根细如牛毛的能量针。
那些针泛着幽蓝的光,尖端还滴着腐蚀性的液体,刚出现就调转方向,“咻咻“朝着傅明射来。
傅明本能地翻滚躲避,左肩还是被一根能量针擦过,立刻绽开一道焦黑的伤口。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因为第二波能量针已经追了上来。
马阳的生物能护罩勉强挡下几根,但更多的针绕过护罩,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来。
傅明的右臂、后背接连中招,鲜血浸透了厚重的防寒服,在冰面上晕开暗红的花。
“这些针...在追踪我的生物电!“傅明咬着牙翻滚,躲进一块半人高的冰锥后面。
能量针撞在冰锥上,发出“嗤啦“的腐蚀声,冰锥表面瞬间出现蜂窝状的孔洞。
他能感觉到,那些针的尖端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蚊虫。
“用古老文明的能量包裹它们!“马阳突然喊,“遗迹里的石碑说过,这种能量有同化特性!
之前那些被我们净化的变异体,不就是被它覆盖了负面能量吗?“
傅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密室里,他们用金色符文净化被污染的机关时,那些黑色瘴气确实像被吃掉了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刻他强撑着站起身,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将体内剩余的金色能量全部调集到右手。
“来啊!“他吼了一声,迎着能量针冲了出去。
最近的一根针擦着他的耳垂飞过,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线。
他不管不顾,右手猛地抓住那根针——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阵温热的震颤。
金色符文从他掌心涌出,像活物般裹住能量针,幽蓝的光逐渐暗淡,最后“叮“地一声掉在冰面上,变成一截普通的金属。
“有用!“马阳的眼睛亮了。
他立刻抬起手,用生物能牵引着其他能量针往傅明那边送。
傅明咬着牙,一个接一个地抓住那些针,金色符文如潮水般漫过每根针的表面。
能量针的攻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后竟全部坠落在地,变成一堆废铁。
傅明靠着冰锥滑坐在地,剧烈地喘着气。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色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但核心方向的吸力似乎弱了些。
抬头望去,艾丽的面容还在黑暗核心里浮动,可原本包裹着她的黑色物质,此刻正被金色符文啃噬出一个个缺口。
“傅哥,连接点就在核心底部!“马阳踉跄着爬过来,从背包里摸出一支能量注射器,“这是最后一支备用剂,能撑十分钟。“
傅明接过注射器扎进胳膊,热流瞬间涌遍全身。
他站起身,看了眼昏迷的艾丽——她躺在几米外的冰面上,脸色比雪还白,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但就在刚才,当金色符文啃噬核心时,她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走。“傅明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朝着核心走去。
能量漩涡的吸力还在,但比之前轻了不少。
他能看到,核心底部的黑色脉络正随着金色符文的侵蚀而变细,那些原本坚韧的防线,此刻像被火烧的蛛网般片片碎裂。
马阳跟在他身后,生物能护罩重新亮起淡蓝色的光。
两人的影子在冰面上被拉得老长,映着核心里艾丽的面容,像是两簇要燃尽的火苗,却偏要在黑暗里再烧一把。
当傅明的脚尖终于踏上核心外围的能量阵时,他听见了冰层碎裂的声音。
不是穹顶,是脚下。
无数道裂痕从他脚边蔓延开来,像是大地在呼吸。
而核心里的艾丽,此刻眼尾竟渗出一滴血泪,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坚持住。“傅明对着昏迷的艾丽轻声说,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核心底部那团最浓的黑暗,迈出了下一步。
傅明的靴底刚碾过核心外围最后一道能量纹路,冰层下便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能清晰感知到,脚下那团纠缠的黑色脉络正随着他每一步的靠近而收缩,像被火烤的蛇群。
马阳的生物能护罩在身后泛起幽蓝光晕,正以高频震颤抵消核心的吸力,额角的冰晶已结成薄霜,连睫毛都沾着细碎的冰碴。
“五米。“马阳的声音混着冰层碎裂声钻进傅明耳中,“连接点在液态金属壳下方三十厘米处,黑色脉络的交汇——“
话音戛然而止。
七翼核心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比极光更炽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视野。
傅明的瞳孔剧烈收缩,右手本能地前伸,指尖几乎要触到那团纠缠的黑色脉络——下一秒,一股沛然巨力如重锤砸在胸口,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锥上。
冰锥应声而碎,锋利的冰碴子扎进肩胛,疼得他眼前发黑。
“傅哥!“马阳的嘶吼被某种高频音波扭曲成蜂鸣。
傅明在半空瞥见,核心表面的液态金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原本被金色符文啃噬出的缺口正在闭合,而黑暗中艾丽的面容突然睁开了眼——那根本不是艾丽的眼睛,瞳孔泛着蛇类特有的竖纹,黑得像要吸尽所有光线。
“你们永远无法突破这最后的防线。“那道模仿艾丽声线的神秘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守护者的意识是锚,也是锁。
当你们试图用她的力量摧毁我时,便是在替我拧紧最后一道枷锁——“
话音未落,傅明重重摔在冰面上。
他能听见肋骨发出的细微脆响,喉咙里涌出腥甜,却强撑着抬头。
马阳正踉跄着跑来,生物能护罩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显然刚才那道强光连他的防御都震碎了大半。
核心的白光仍在扩散,将两人笼罩在一片冷冽的光晕中,而艾丽的“幻影“正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雾竟与傅明体内残余的金色符文产生了共鸣——那是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共鸣,仿佛两股力量在争夺他的血管控制权。
“老傅!“马阳扑过来拽他,手掌按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生物能顺着皮肤渗进来,暂时压下了翻涌的血气,“核心在抽取艾丽的生命体征!
她的心跳频率和能量波动完全同步了防线的共振波——“
傅明突然抓住马阳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在核心强光的映照下,昏迷的艾丽躺在几米外的冰面上,原本几乎不可见的胸口起伏突然变得剧烈,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着呼吸。
而她的指尖,正以极慢的速度朝着核心方向蜷缩,仿佛在无意识中回应着那团黑暗里的“自己“。
“是意识联结。“傅明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后背的冰碴子扎得更深,“艾丽启动能源时,意识被核心捕获了...所以它能伪造她的面容,还能模仿她的声线。“
马阳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遗迹密室里,艾丽启动能源时,石碑上的符文曾闪过“意识共融“四个古字——当时他们以为那是能量共鸣,现在看来,竟是核心设下的陷阱。
“那怎么办?“马阳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音,“如果切断联结,艾丽会——“
“会死。“傅明替他说完,喉间的血腥气更浓了。
他盯着核心里那对竖瞳,突然想起艾丽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醒不过来,就烧了我的意识锚点。“原来所谓的“意识锚点“,根本不是什么遗物,而是她用生命为代价,钉进核心的一把钥匙。
冰面在两人脚下裂开更大的缝隙,冷风裹着腐臭涌上来,吹得艾丽的发梢狂乱飞舞。
傅明撑着冰面爬起来,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将最后一丝金色能量调集到指尖。
他能感觉到,那些符文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聚集,烫得他几乎要晕过去——这是古老文明力量的终极形态,代价是燃烧生命力。
“马阳,用生物能锁定艾丽的生命体征。“傅明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去撕开裂口,你趁机切断脉络!“
马阳还没来得及回应,核心的白光突然再次暴涨。
傅明眼前一黑,身体被那股巨力再次抛起,这次他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后脑勺重重磕在冰面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闪过星芒,恍惚间看见马阳的身影扑过来,却被另一道黑色能量波掀翻。
艾丽的“幻影“在核心里露出扭曲的笑,而真正的艾丽,此刻正缓缓抬起手,指尖竟泛起与金色符文相似的微光——那是她意识苏醒的征兆,还是核心最后的陷阱?
傅明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听见冰层彻底碎裂的轰鸣,感觉到刺骨的冰水漫过小腿,却在最后一刻看清了核心底部:那些黑色脉络的交汇点,正随着艾丽指尖的微光,裂开一道极细的金色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