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她眯起眼睛。陶静掏出纸巾，轻轻按压额头的汗水。梦中高志明那双充血的眼睛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种被当场捉住的羞耻和恐惧像一团湿冷的棉花堵在胸口。

　　“太真实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呼吸。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高楼已经清晰可见，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掏出手机，检查时间——十点四十，距离和阳思诚约定的见面还有足够的时间补妆和调整状态。

　　大巴车缓缓减速，停在了红灯前。陶静无意识地扫视着窗外的车流，突然，一抹亮黄色闯入视线。

　　黄色的雪佛兰轿车。在隔壁的社会车辆道上，同样在等红灯。

　　陶静的身体瞬间绷紧。这种颜色的车在城市里并不多见，而这一辆...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那个噩梦中没有醒来。

　　不，不是梦。那辆黄色雪佛兰的车牌号她再熟悉不过——正是高志明去年生日时，她贷款给他买的那辆。而此刻，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墨镜、紧握方向盘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下半张脸，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志明...？”这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微弱的气音。

　　陶静猛地低头，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可能的视线。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包带，皮革表面被掐出深深的凹痕。大脑飞速运转：高志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他要去市区办事？还是...他在跟踪她？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浇下来。她偷偷抬眼再次确认——没错，就是高志明的车。而且他的车头微微偏向大巴这边，像是在观察什么。

　　红灯还有三十秒。

　　陶静的呼吸变得急促。如果高志明真的在跟踪她，那么她原定的计划——在终点站下车后直接打车去酒店与汪校长会合——无异于自投罗网。她必须立刻改变策略。

　　她抬头看了眼红灯倒计时——15秒。黄色雪佛兰仍停在那里，高志明似乎正低头查看手机。

　　陶静迅速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前方五十米处有个公交站，旁边是大型购物中心的侧门。如果她能在那提前下车...

　　大巴缓缓启动的瞬间，陶静按下了下车铃。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在公交站停了下来。

　　“谢谢。”她低声说，快步走向车门。下车前，她最后瞥了一眼那辆黄色雪佛兰——高志明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的车已经随着车流向前移动。

　　陶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购物中心，穿过旋转门时差点被夹到。商场里冷气很足，她却觉得浑身发烫。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最近的电梯，按下顶层电影院楼层。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陶静终于敢大口呼吸。她靠在镜面墙上，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活像个逃犯。

　　手机响起，阳思诚：“你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

　　陶静：“快了，你再等一会吧。”

　　电梯到达顶层，陶静没有出去，而是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按钮。她需要确认高志明是否真的在跟踪她，还是只是巧合。

　　地下二层停车场空旷阴冷，脚步声在混凝土结构中回荡。陶静躲在一根承重柱后，眼睛盯着电梯口。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下来。她又等了十分钟，依然没有高志明的身影。

　　“也许...真的是巧合？”她喃喃自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改变原计划。从停车场另一个出口离开，打车去了城西的一家咖啡厅——与预定酒店完全相反的方向。

　　咖啡厅角落里，陶静点了一杯热美式，双手捧着杯子汲取温暖。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高志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路上？他真的在跟踪她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一个个问题像走马灯在脑海中旋转。陶静想起上周三晚上，她借口学校加班回来晚了，高志明在客厅等她，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那家甜品。“路过就买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现在想来，那家店根本不在他下班的路线上。

　　还有前天，她洗澡时隐约听到高志明在翻她的包。当她裹着浴巾出来时，他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有电话。”他说，但眼神闪烁。

　　种种迹象拼凑在一起，陶静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高志明早已起疑。今天的跟踪——如果确实是跟踪——说明他已经不满足于暗中观察，开始主动收集证据了。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高志明的来电。陶静盯着屏幕上“老公”两个字，心跳加速。接还是不接？如果接了，他问她在哪怎么办？如果不接，岂不是更可疑？

　　在铃声即将结束的前一秒，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志明？”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静静，你在哪呢？”高志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轻松，“我刚路过市区，想着一起邀请你的两位老同学一起吃午饭。”

　　陶静紧张得要命，谎言被当面拆穿的恐惧让她喉咙发紧。

　　“我...我们三个已经到一家自助餐厅开始吃饭了。我们有个同学正好一起去产检，你跟着，哦，那个不是很方便的。”她迅速编了个理由，“你如果不相信，你下午两点去市立医院就能看见我们的。”

　　“哦？哪家医院？省立医院还是市立医院？”高志明追问，语气依然轻松，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陶静的大脑飞速运转。省立医院离阳思诚订的酒店更近。“我们去市立医院，人民广场那个。”她故意叹了口气，“志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突然查起岗来了？市立医院有五个门，我们指不定从哪个门进去，你直接去产科门口等着吧。”陶静赌高志明没有胆量去产科等着。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没什么，就是关心你。”高志明的声音低了几分，“我就是单纯想着请你们几个同学吃饭。你去忙吧，没事了，我下午不管你了，直接回家了。”高志明说完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