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金色的线索

　　暮色漫过塔防学院的金属穹顶时，吴晟的作战靴已踩上了宿舍楼下的青石台阶。

　　林小满的机械足在身后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台不知疲倦的精密仪器，却在经过公告栏时突然顿住。

　　他机械臂上的光学扫描器正对着新贴的「月度塔防战力榜」，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

　　“老吴你看！“林小满的声线带着电子音特有的尖锐，“你那零阶炮塔居然上了特殊榜！标注是'不可评估能量体'！“

　　吴晟没抬头。

　　他能感觉到战术背包里的辅助炮塔在发烫，金线透过帆布蹭着他后腰，像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直到推开宿舍门，他才扯下背包甩在桌上，金属搭扣撞得玻璃杯叮当响。

　　“苏夜到了吗？“他扯松领口，后颈逆纹又开始发痒，这次不是灼烧，是某种更清晰的牵引，像有人在皮肤下埋线，轻轻拽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话音刚落，窗户被人从外推开。

　　苏夜踩着月光翻进来，发梢还沾着古董店的木屑，手里提着个铜制工具箱。

　　那是她修复上古文物的宝贝，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急什么？“她把箱子往桌上一磕，挑眉看吴晟，“你拆炮塔的架势比拆我家老檀木柜还莽撞，我不得带齐家伙？“

　　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已抚上辅助炮塔的表面。

　　吴晟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换了身学院制服，墨绿领口绣着“古籍研究系“的银线，平时松散的马尾被扎得利落，整个人像把突然出鞘的剑。

　　“金线。“苏夜的放大镜压在炮塔侧面，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

　　“和你零阶炮塔的符文，纹路走向完全一致。“她突然抬头，瞳孔里映着炮塔表面的微光，“你记不记得我拓片里提到的'双生共鸣'？传说上古塔防师用两种本源能量构筑平衡，一种主攻，一种...“

　　“主平衡。“吴晟接话。

　　他后颈的逆纹突然发烫，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

　　他从床头摸出零阶炮塔，那是个灰扑扑的生物茧，表面爬满暗紫色符文，此刻竟像活物般轻颤，对着辅助炮塔的方向。

　　“试试用它的能量激活金线。“苏夜按住他的手腕，指甲在他皮肤上压出月牙印，“可能会反噬，但...这是唯一能验证的办法。“

　　林小满不知何时凑过来，机械臂弹出激光稳定器：“我罩着，要是能量乱串，老子的防御炮塔能扛三秒，三秒够你跑路了吧？“

　　吴晟没理他。

　　他指尖按上零阶炮塔的符文，暗紫色能量如活蛇窜出，缠上辅助炮塔的金线。

　　下一秒，整间宿舍的灯光骤灭！

　　“我艹！“林小满的机械眼亮起红光，“能量波动指数爆表！老吴你是不是把雷暴塞进核桃里了？“

　　吴晟却只盯着炮塔。

　　暗紫与金芒在表面交织，像两团纠缠的火焰。

　　他看见原本细密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可在裂痕深处，仍有一缕极淡的黑光顽固地盘踞着，像块甩不脱的霉斑。

　　“停！“苏夜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

　　两人的皮肤相触时，吴晟后颈的逆纹猛地炸开热流，他听见某种古老的嗡鸣在脑海里回荡，像无数人同时念诵一段咒语。

　　“纹路在吸收零阶能量。“苏夜的声音发颤，她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麻麻的触感，“但那黑光...像是某种封印。“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朱涛的笑脸从门缝里挤进来，手里提着个镶银边的木盒，身上还带着塔防协会特有的龙涎香：“吴同学真是大忙人，我在训练场等了半小时，总算逮着你回窝了。“

　　他把木盒推到桌上，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三枚幽蓝的星髓晶，正随着呼吸般的频率明灭。

　　“协会听说你在研究新型炮塔，特意拨了这批稀有资源。“

　　朱涛的手指划过晶簇，“不过嘛...要是吴同学愿意共享些研究数据，比如那零阶炮塔的能量模型...“

　　“朱先生。“吴晟突然笑了，他弯腰把零阶炮塔揣进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越想要的东西，我偏要攥紧了。“

　　朱涛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吴晟后颈若隐若现的逆纹，又看了眼桌上还在发光的辅助炮塔，突然弯腰捡起木盒：“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但别让脾气挡了路。“

　　他转身时，袖口滑出半张纸，吴晟眼尖地瞥见上面印着“墨无痕“三个字。

　　门刚关上，新的敲门声又起。

　　这次是墨无痕。

　　他穿着月白长袍，腰间挂着块温玉，连敲门的节奏都像在抚琴：“吴同学，冒昧来访。“

　　他递来一卷羊皮纸，“听说你在研究金色纹路？这是我从古籍阁翻出的残卷，或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吴晟展开残卷，上面画着座金色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座炮塔，其中两座的纹路与他的零阶炮塔、辅助炮塔如出一辙。

　　最下方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能辨认出“双生塔主““平衡仪式“几个字。

　　“我打算三天后去北境荒漠，那里有座疑似祭坛遗址的废墟。“墨无痕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辅助炮塔，“若吴同学愿意同行，我可以调派学院最精锐的护卫队。“

　　“那就谢过导师了。“吴晟笑着点头，手指却在桌下掐进掌心，他记得很清楚，三天前墨无痕还在公开场合说他的零阶炮塔是“垃圾中的垃圾“。

　　深夜，吴晟躺在行军床上。

　　月光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辅助炮塔就搁在枕边，金线此刻亮得像团小太阳，连带着零阶炮塔的符文都泛起紫光，两个炮塔竟在微微相吸，中间浮起细小的金色颗粒，像银河落进了宿舍。

　　他闭上眼。

　　然后他看见了那座祭坛。

　　金色的石砖铺成螺旋阶梯，直入云霄。

　　祭坛中央立着两根巨大的图腾柱，一根刻满暗紫符文，一根爬满金色纹路，正是他的两座炮塔的放大版。

　　风里飘着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很古老的时光里传来的：“完成仪式...双生共鸣...平衡即存续...“

　　吴晟想摸祭坛上的纹路，指尖却穿了过去。

　　他转身，看见裂缝里那个身影站在他身后，这次对方的面容清晰了些——是个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眉心有枚金色印记，正对着他说：“记住，你是钥匙...但别让他们拿到锁。“

　　“砰！“

　　吴晟猛地惊醒。

　　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摸到枕边的辅助炮塔，此刻金线亮得刺眼，连带着他后颈的逆纹都在发光，像条活过来的紫蛇。

　　他坐起身，看见窗台上落着只夜枭，正对着他的方向歪头。

　　和荒野里那声啼鸣，是同一种调调。

　　他抓起战术背包，把两座炮塔塞进去。

　　背包刚拉上拉链，里面就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在催促他出发。

　　当他踩着晨露走向传送阵时，宿舍楼下的公告栏被风掀起一页纸。

　　新贴的「紧急任务」上，北境荒漠的地图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寻找失落的上古祭坛，塔主级战力优先。」

　　而在他看不见的宿舍里，墨无痕留下的残卷突然自动展开，空白处浮现出新的字迹：「双生若离，天地必裂。」

　　晨雾还未散尽时，吴晟已站在学院中央的传送阵前。

　　青灰色的能量光带在石砖缝隙间流转，像条沉睡的蛇，只等他踏上去便会苏醒。

　　他摸了摸战术背包，里面两座炮塔的震动频率突然同步，像两颗小心脏在跳，这是它们第一次如此默契。

　　“吴晟！“

　　带着晨露的呼喊撞破雾幕。

　　苏夜的身影从紫藤架后冲出来，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手里攥着半卷泛黄的拓片。

　　她跑得太急，绣着古籍系银线的袖口蹭上了青苔，却浑然不觉，直接拽住他的战术背包带。

　　“你不能现在去。“她的指尖发白，“裂缝那边...我昨晚翻完了所有上古塔防残卷。“

　　拓片在她掌心簌簌发抖，上面的符文被红笔圈了又圈，“你看到的黑光不是封印，是'侵蚀'。当年宇宙撕裂前，所有双生炮塔的平衡纹路里都出现过这种暗芒——它们来自裂缝另一端的...活物。“

　　吴晟挑眉，战术背包的搭扣在他指节上压出红印：“苏老师这是怕我被怪物啃了？我零阶炮塔的牙口，可比它们好。“

　　“不是怪物！“苏夜突然提高声音，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她拽着他往紫藤架后走，晨雾里漏下几缕微光，在她眼底淬出锐芒，“是'观测者'。古籍里说，当双生共鸣达到临界值，裂缝会睁开眼睛。

　　它们在找钥匙。而你，和你的炮塔，就是那把钥匙。“

　　吴晟后颈的逆纹猛地一跳。

　　他想起昨夜梦境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男人，那句“你是钥匙，但别让他们拿到锁“。

　　战术背包里的零阶炮塔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灼得他皮肤发红，像是在印证什么。

　　“所以墨无痕急着让你去北境祭坛。“苏夜将拓片拍在他胸口，上面是幅简略的星图，中央用朱砂点着北境荒漠的位置，“那座祭坛根本不是遗址，是'锁孔'。

　　他要引你完成共鸣仪式，把钥匙插进锁里。然后呢？裂缝会彻底撕开，还是...你的炮塔会被他们夺走？“

　　传送阵方向传来机械足的咔嗒声。

　　林小满顶着两个电子眼的黑眼圈跑过来，机械臂上还挂着没吃完的肉包子：“老苏你搁这儿玩谍战呢？老吴的炮塔能被抢走？我昨晚用防御盾试了试，那零阶货的能量波动比传说阶还野！“

　　“够了。“吴晟打断他。

　　他望着传送阵上方逐渐凝聚的蓝光，突然笑了，指腹蹭过战术背包上被苏夜拽皱的帆布，“所以更得去。墨无痕要锁，观测者要钥匙，那我就去看看这锁长什么样。“

　　他低头看向苏夜，逆纹在颈侧若隐若现，“再说了...你不是说双生共鸣要平衡？我这把钥匙，总得自己试试怎么开锁。“

　　苏夜咬了咬嘴唇，最终松开手。

　　她从工具箱里摸出枚青铜铃铛，塞进他掌心：“这是用上古塔防师的护心铃熔铸的，能量紊乱时摇三下。“铃铛表面刻着与炮塔金线相同的纹路，“还有...如果看到祭坛中央有两面镜子...”

　　“叮！“

　　传送阵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吴晟把铃铛塞进裤兜，冲两人挥了挥手，转身踏进光带。

　　蓝光裹住他的瞬间，他听见苏夜的声音穿透晨雾：“那不是镜子，是裂缝的眼睛！“

　　当传送的眩晕感退去时，吴晟站在了北境荒漠的沙丘上。

　　风卷着沙粒打在战术背包上，他摸出辅助炮塔，金线正随着他的心跳闪烁，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远处，一座金色祭坛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顶端两座图腾柱的影子，正与他昨夜梦境里的画面重叠。

　　他蹲下身，用战术靴尖拨了拨脚边的沙粒。

　　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几粒暗紫色的晶尘正缓缓蠕动，和炮塔裂缝里的黑光，是同一种颜色。

　　深夜，吴晟裹着防风斗篷坐在祭坛台阶上。

　　辅助炮塔搁在膝头，金线在黑暗中亮如星火，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望着塔顶那两面“镜子“，它们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风突然大了。

　　他听见沙丘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怪物的嘶吼，而是某种更像人类的、穿着皮靴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辅助炮塔的金线猛地暴涨，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直指祭坛中央的图腾柱。

　　吴晟摸向腰间的青铜铃铛。

　　他后颈的逆纹已经完全亮起，像条蓄势待发的紫蛇。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包里，零阶炮塔的暗紫符文正与辅助炮塔的金线交织，在布料上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那是两座图腾柱的形状。